“父亲大人…父亲大人,您在哪儿?您为什么要躲着克丽丝?克丽丝就在这里哦,克丽丝会乖乖的,所以…所以…不要抛弃克丽丝,好吗?”
地下三十米的深穴,遍布粗壮的丝网,各类矿石嵌在凹凸不平的石壁表面,潮湿的岩洞里回荡着潮湿的呢喃。那是几近哭泣的,满溢着无所适从的自言自语,就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兽,恍然失措,细细地颤抖。
“克丽丝…克丽丝会做个好孩子…呜呜,克丽丝不想死,克丽丝想回家……”
四对半米长的步足支撑着上半身那娇小的女孩,下半身蜘蛛的腹部像是一块巨大的松茸巧克力,周身黑色,布满细微的绒毛。人形半身的腹部之下,则是脚须和蛰肢,以及上下唇夹缝的狭小口器。
她在一片黑暗中撕扯着自己的猎物,上半身人形的口腔和内脏已经基本失去了摄取食物的功能,她在吃东西时只由小腹 下的蛰肢给猎物注入毒素,再由脚须辅助进食,过分庞大的体型使她能够像螃蟹一样直接将柔软的猎物撕碎后吞入口中。
小小的女孩被食肉的欲望完全控制,娇弱的身体剧烈地打颤,头颅和双手疲惫地垂落,她早已哭干了泪水,脸颊满是干燥的盐分印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克丽丝…明明是个好孩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女孩用尽全力撑起双臂,想要拥抱什么东西,但是她的头顶只有冰冷坚硬的岩石,她只能拥抱到潮湿的空气。
身下的口器仍然在不断地做着吞咽的动作,她又开始哭了,从食物摄取了足够的水分,全都用在了哭泣上,真是悲惨至极。
“求求您了,父亲大人,克丽丝……不想再做这种事了,克丽丝明明不想做的……求求您了……父亲大人,克丽丝不想死,但是……快把克丽丝……杀掉吧……”
……
“你跟紧我就好了,捕猎一头柯南伯格生物需要接受非常专业的训练,但是对于哈耳庇厄来说,这是必修课。”
北树林的两人肩并肩行走,钟谷风的手臂生长出羽毛,进入半魔化的状态,凭借鹰身女妖所具有的天赋属性,他的嗅觉和视觉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升,小范围内的任何动静都无法逃脱他的感知。
钟谷风仔细搜寻着猎物可能留下的踪迹,观察着泥泞地表的可疑状况,石制的小道上,两人贴的极紧。
准确来说,是墨哲帆一直在钟谷风的身边不停推挤。
“你在干什么,你干扰到我工作了。”
墨哲帆轻咬下嘴唇:“怕嘛……”
“呕——”钟谷风毫不吝啬地表现出极度的恶心。
“喂,哺乳动物生来就对节肢动物抱有恐惧的感情,这是我进化成功的证明!”墨哲帆竭力反驳,“你就不怕吗?”
“不怕,我打小就不怕蜘蛛之类的东西。”钟谷风嫌弃地甩开墨哲帆的手。
“因为你是鸟纲嘛……我老家有个经过严格统计的说法。”墨哲帆说道,“由于人在睡觉的时候会微微张开嘴巴,而蜘蛛和很多小虫子都喜欢阴暗而潮湿的地方,所以……一个人的一生中,总共会吃进七十种虫子和十多种蜘蛛。”
钟谷风闻言,突然哆嗦了一下,扭过头不可思议地瞪向墨哲帆。
“哈哈哈,就这还说不怕,骗你的啦,谣传罢了。”
墨哲帆则像是得势的小人一般捧腹大笑,心里的不快也一扫而空,他用力拍打着钟谷风的后背,催促他继续搜索目标。
钟谷风则是满头黑线地哼了一声,轻扯着身上的女式校服,脸上多了一分焦躁。
二人喧闹着在树林中心晃悠了十来分钟,远处传来了人群的说话声,看来其他学生也从树林外围逐步排查过来了。
“找到了。”
钟谷风突然出声,他拉着墨哲帆来到一块大型的岩石旁,泥泞中有着蜘蛛步足留下的坑坑洼洼,一道拖动物体的痕迹若隐若现。
“这么大?”墨哲帆咽了一口唾沫,那头柯南伯格鼠蛛在拖走猎物时没能将自己的行踪完全掩盖,他能想象到它究竟捕猎了些什么东西。
“这头还算小的,一头成年的柯南伯格鼠蛛可以达到三到五米的足展,我们的目标应该是正值幼年。”
墨哲帆想象到一只足足比他高一倍的蜘蛛举起脚须朝他张牙舞爪,顿时脸色苍白。
“我本以为它会被表层矿洞吸引,在矿洞中挖掘地穴,但她显然很聪明,至少它知道怎么抑制自己的本能。”钟谷风将岩石挪开,一条宽约一米的窄道呈现在二人眼前,“这里就是地穴入口,它在最后一刻松懈了。”
“别吧……”墨哲帆后退了一步,“你是想说我们得从这里进去?”
“啧——你好烦啊,磨磨唧唧的,要么你在这等着,我一个人下去。”
“……”
墨哲帆沉默一会,像是下定决心赴死的士兵,毅然决然地深吸一口气,纵身跳进了洞穴。
“喂,不是怕吗,怎么又打头阵了?”
“可恶,反反,反正不论如何都非去不可,先去后去都一样。”墨哲帆还在死撑,实际却已经怕得双腿发抖了。
钟谷风吃吃地笑出了声,跟随墨哲帆一同下了地穴。
两人一前一后向下深入,不多久便抵达了一处小型的地下矿洞。
“对柯南伯格生物来说真是最理想的巢穴。”钟谷风取出提供照明的火魔石,四周的矿石在火魔石的照耀下闪烁出明净的光。
“真深啊,这里离地表得有几十米了吧,太能挖了。”墨哲帆直白地感叹。
矿洞内部的支路很多,但钟谷风已经捕捉到了目标的气味,接下来就是再简单不过的捕猎工作了。
随着墨哲帆随着钟谷风向矿洞更深处不断推进,他们也终于发现了最重要的线索。
面前有两个洞穴,洞口都被粗壮的蛛网封住,看来是事先做好了迷惑视听的工作。
“一方是血腥味,一方是草汁味,太刻意了。”钟谷风说道,“真是拙劣的技巧,不过就幼年体而言,也算狡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