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的味道……让你兴奋吗？”
芙露露突然说了句奇怪的话，身后是陷入思想斗争的钟谷风和脸上写满紧张的墨哲帆。
“喂——”
墨哲帆似乎知晓了这个毒舌女人想做什么，连忙呵声制止。
“每天生活在阴暗的地穴里，饿了就抓些野鹿野兔生吃活剥，你的父母要是知道你在做着这种事，一定很后悔让你降生到这世界上吧。”
克丽丝瞪大了眼睛，干枯的嘴唇无意识地颤抖，眼神中充斥着恐惧和罪恶感，芙露露的话就像恶魔的低语，一步步摧毁着她最后的理性。
“你也不想变成这样吧？腿被分成了那么多的肢节，真丑呀，你的毒牙让所有生物对你敬而远之，只要一使劲就会从屁股里喷出丝浆，你已经不是人啦……你这怪物，迟早有一天会向曾经的同族伸出爪牙，他们在你身下被你撕碎，你将日夜与诅咒为伴……”
“啊啊……啊啊啊！”
克丽丝惊恐地、绝望地惨叫，缩成更小的一团，不停地发抖。
“喂……有点过分了吧。”
墨哲帆突然打断了芙露露，他不太明白这种情况下什么做法才算是正确的，但是听见芙露露的那些恶毒的诋毁，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才对，在他的故事里，不该出现这么悲伤的情节。
“有意见吗，人类。”芙露露回头细声骂道，“伪善的臭虫，对一头野生虫族乱发善心就能使你感到愉悦吗，妇人尚且没有这种仁慈，像你这种缺乏觉悟的幼稚软脚虾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在这评头论足啊？”
墨哲帆被怼得直挠头，想反驳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见他如此窘迫，芙露露也不再多作搭理，回过头去继续消磨克丽丝的意志。
“你的记忆正在消退，你应该也清楚，过不了多久，你的身心都堕落成另外一种生物，那是各族的敌人，正道的敌人，你也该恨你自己，你有着憎恨的理由，来吧，肆意发泄你的憎恨吧，将你对那个邪恶体制的怒火宣泄于在场的所有人，你有这个资格。”
克丽丝缩在角落无声地痛哭，或许是挨骂已成习惯，她始终默默地承受，即使最后的尊严都被夺走，她也并未失去理智；即使对方是异族的疯子，她也无法亮出獠牙。
真是看不下去啊，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喂，够了吧。真是的，说得头头是道的，你这斑马脑袋。”
“欸？”
芙露露突然怔住，不可置信地回头，却看见墨哲帆双目无神地瞪着她，嘴里快速地碎碎念。
“少在这自命不凡满脸蔑视乱贴伪善的标签啊 我说你成天摆个死鱼眼不怕早衰长皱纹吗 邪神打了个盹让你偷了张人皮出来为祸人间吧 脑子不需要的话一块钱一斤卖给火锅店啊 智障女人 这么能怼人你怎么不去当个搞笑艺人能逗大家开心也好啊……”
芙露露僵在原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旁的钟谷风都看傻了，他扯了扯墨哲帆的衣角想让他冷静点，但是……
“你是亚里士多德他妹妹珍妮马士多么？给！爷！爬！”
墨哲帆毫不留情地甩开了钟谷风的手，嘴上连珠箭似的疯狂输出，双眼失去了高光，整个人都陷入了某种潜心神游的深层境界之中。
完了，这家伙已经敌我不分了。
此时的地穴里只有墨哲帆一人的声音，却热闹得像是逢年过节，原本离开的学生们现在都回到了这里，瞠目结舌地看着墨哲帆满口胡言乱语。
“喂……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学妹……被人骂了？”
“我……我们的神明被人侮辱了……”
“还站着干嘛！维护芙露露教的正义啊！”
信徒们一拥而上，正欲将墨哲帆制服，却不想怪事发生了。
少年嘴里还在不停地碎碎念，同时一只手迅速抬起，捉小鸡似的将信徒们逐一拎起扔开。
看来不只是身体受伤能唤醒污染物，心灵受伤也可以。
呼呼——
他们飞在空中，撞在墙边，倒在地上，插在土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个不剩地被撂倒。
没搞错吧，这人怎么这么强！？
惨叫声此起彼伏。
……
“我……”
墨哲帆的毒舌状态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等他意识清醒时，四周已是一片惨状。
“不好……又脱线了……”
钟谷风吃惊万分，心说你这何止是脱线啊，你刚刚只花了半分钟就起草了一段长篇大论，探讨了芙露露作为人的合理性以及祖辈是否有存在的必要性，深入总结了她未来的职业规划和人格可塑造性……
你把人家从头到尾贬的一无是处，顺手还解决了十来个芙露露信徒，神明保佑感谢上苍垂怜，原来你先前的毒舌都放过水，是我唐突了，今后小钟子一定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钟谷风只是呆愣着任由心里一万匹羊驼轰然奔驰而过，另一边的芙露露则像是雕塑般一动不动，微张着小小的嘴唇，纤云般的面貌陷入僵滞。
然后她无力地跌坐在地面，低头哭出了声。
“用……用不着，用不着说得那么过分吧……我……我……”
别人退敌需千军万马出生入死，我墨哲帆退敌，只需一口、一舌、一神采而已。
众宾围躺。
克丽丝伸手抚摸芙露露的头，似乎是想安慰她，芙露露却只是小声地啜泣，这样看来她也还只是个孩子，年龄比钟谷风还要小得多。
“所以说，不要这么着急下定论啊……”墨哲帆苦口婆心道，“在行动之前还有别的事可以做吧，办法总会有的嘛。
老实说我也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是遇到这种事，总觉得很难过啊，她的心灵只是个小女孩，明明只是一个小女孩，却要经历这么多的恐惧和痛苦，这太不正常了。
人总是会将所有不得不做的事情正当化，我们恶性竞争，却不愿背负刻薄的污名，所以将竞争正当化；我们杀生食肉，却不愿背负残忍的污名，所以将杀生正当化；我们徒有虚名，却不愿背负功利的污名，所以将精英正当化……”
墨哲帆此时化身人文主义战士，给芙露露理性分析她的行为是否合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