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距离学院并不很远，几分钟后，马车的颠簸便停了下来。
作为帝都伊比利亚的城市标志之一，安尼明街，来往的车马行人如潮水般涌动，络绎不绝。
正值周日，这番景象也算是合乎情理，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墨哲帆由芙露露带领，来到一间典雅的商铺。
说到珠宝，一般人都会联想到俗世与铜臭，但这家商铺打消了这种联想。
商铺占地不大，门口是排成一列的花卉盆栽，石缝里插着一张写着“收藏者之家”的立牌，推开熏香的木门，琳琅的柜台前稀疏有几位客人正在物色合乎心意的珠宝，气氛的重心不在于买卖，而在于赏玩。
“安尼明街就像一处藏宝地，好东西都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客人们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去探索它的隐秘。”
“哇……我感觉人少是有原因的，你看你看！这颗五十分的红宝石竟然标了三十银币的价！”墨哲帆捂着嘴招呼着芙露露，示意她快看。
震惊墨哲帆一整年，上回和钟谷风吃的天价午餐也才十银币，也就是0.1金币。
而平民的一顿饭只要二十到三十铜币。
“这正说明这家店的宝石是最好的。”芙露露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我们的目标不是这种只有品质算得上优秀的宝石，走吧，我们上二楼。”
楼梯口站着一位侍者，向二人微微躬身，将二人拦下，芙露露便取出一张请柬模样的信封，交给侍者，这才得以通行。
二楼的客人更加少了，不如说，除了墨哲帆和芙露露，就只剩下区区两位。
那是两位女性，高的一身女仆装扮，似乎是随从，矮的一身黑红连衫长裙，一头亮金的长发，正趴在柜台前和店员小声谈论。
那人墨哲帆认识。
芙露露似乎也认识。
“好，”芙露露突然笑着说，“她是……那个叫什么来着？”
“是当朝女帝，布莱卡家的三皇女。”墨哲帆愣愣地说道。
他现在有点害怕自己私自行动的事情败露，恨不得就地挖个坑把普拉琪娜给埋了。
“您竟也认得她？”芙露露的笑意更浓了，“那您一定还知道她的其他名号吧。”
“……当然，巴尔干的灾厄种，魔王的有力竞争者，上流社会的交际女王，甜美的血族蔷薇。”
“血族的蔷薇？”芙露露的笑意简直要化为实质，压得墨哲帆喘不过气来，“您觉得，她长得好看吗？”
“是挺好看的。”墨哲帆老老实实地回答。
“有我好看吗？”
“绝无这种可能，”墨哲帆汗如雨下，僵着脸矢口否认，“蔷薇？灾厄种？交际女王？呵，普拉琪娜之流，也就那样吧。”
于是芙露露的笑便舒缓下来，不再那么尖锐刻意。
她上前去打招呼了。
芙露露没问墨哲帆为什么认得普拉琪娜，也没觉得有问的必要，也许是墨哲帆看过皇女殿下即位成为代理陛下的公共演说，这没什么好深究的。
但其实她现在很恼火，那个即使是在梦中也压自己一头的皇女殿下，是她心头拔不去的一根利刺……以及，那一份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位于心底的感情的积淀。
墨哲帆也没问芙露露为什么认得普拉琪娜，因为他不敢。
柜台那边的芙露露和普拉琪娜似乎相谈甚欢，她们远远地给了墨哲帆一个眼神，示意他也过去。
过不去的，前面是地狱啊。
墨哲帆瘪着脸，嘴弯成一个次幂符号，默默地等待着魔鬼的降临。
可奇怪的是，普拉琪娜看见芙露露和墨哲帆眉来眼去，竟然毫无任何说法，她只是随意地望了一眼墨哲帆，那种目光仅仅只是对于芙露露的同行者的某种好奇心，然后她便又一次转过身去和店员谈话了。
原来如此……
是墨哲帆大意了，世间哪有这么巧妙的缘分，怎么可能芙露露和墨哲帆临时约定这周日出门，就恰好碰上了普拉琪娜也在这儿呢？
同一时间，同一家店，何况普拉琪娜的工作何其繁忙，这种巧合就比抽卡抽到十连三黄还要离谱。
原来是套路啊。
墨哲帆想明白了，不是钟谷风就是阿莱克斯，再不然是普拉琪娜的其他下属，总之，一定有个人在监视着他，那个人暗地里把他的所有事情都汇报给普拉琪娜，真是阴险。
既然都已经被发现了，那就破罐子破摔硬着头皮上吧。
墨哲帆走上前去，和三位天生尊贵的女性站在一起，他似乎也从吊丝摇身一变成为了贵公子。
哇……！？
这么大颗祖母绿，真的能卖得出去吗？
墨哲帆刚来到柜台前就被吓懵了，脑子一下子变成了金钱的形状，他直勾勾地瞪着那颗二十四克拉的大宝石，陷入了眩晕。
观感深韵，色泽艳丽，没有标注价格，只标注了无烧无油，也就是纯天然无加工的切割宝石。
像这种大小，虽然没有达到放进博物馆流传后世的程度，却也是世间罕见了。
“您喜欢它吗？”普拉琪娜突然笑道，“老实说，我第一眼看见您，就觉得您器宇不凡，一表人才，与我很有眼缘，今天就将这颗宝石作为见面礼送给您，先生意下如何？”
“……不，我个人对宝石不怎么感兴趣。”
啥用没有，还贵，也就只有无聊的贵族会喜欢摆弄宝石啦！
“普拉琪娜殿下这可是夺人所好了，我自己的老师，当然要由我自己来送。”芙露露接过话题，完全不顾及身份立场，与普拉琪娜针锋相对，她转头对店员微笑着说道，“麻烦帮我订下这颗祖母绿，就嵌做成手环吧。”
啊这……
不要冲动啊，说什么夺人所好，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我跟你真的没什么的啊我们只是互相欺诈互相利用的关系你清醒点啊！
“是吗？那倒是我失言了。”普拉琪娜冷不丁一个依依不舍含情脉脉的眸子便望了过来，墨哲帆捂着嘴连想哭的心都有了。
行行好，别玩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