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之后,电话那头的笑声终于将将打住。
说起来也挺尴尬的。笑了一两分钟以后其实我就已经把所有笑意挥发干净了,一直想找机会换个话题聊点别的东西,不料叶晓这丫头的笑点自从我认识她以后就像英国脱欧后英镑的汇率一样一路走低。到了现在,有没有继续下跌的趋势我不太清楚,但很明显,她的笑点已经降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以至于最后一分钟我一直处于拿着手机听她表演笑的三百六十一种方式的这么一个尴尬状态,偶尔还会担心她的肚子会不会笑到抽筋........
待到她最后一丝笑声消散而去,我挺尴尬地挠了挠头,问:“这是这么好笑的段子么。”
叶晓似乎是点了点头,肯定地说:“虽然是个烂梗,但你用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谐。”
我默默看了一眼天花板:“原来我还有当谐星的潜质?是不是应该去学个快板?”
她补充:“再穿上一身女仆装去女仆咖啡厅待客?”
“啊?这是什么梗。”我脑子着实没转过弯来,问:“女仆咖啡厅和快板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叶晓似乎很乐意回答我这个问题,清了清嗓子,看起来准备想说些什么,却在第一个字出口的同时又笑岔了气.......把希望寄托于她的身上着实是一个愚蠢的想法,无论什么事情都是如此。
好在这一次她的笑点短时间走高了一些,没有再发生那种一笑三分钟的尴尬状况。很快缓过来以后,她再次清了清嗓子,用一口流利地道的天津话唱歌似地说道:“狗秀金撒吗,你要吃点嘛?”
“啊?”我一下子被搞得有点懵。“啥?”
她也愣了愣,似乎对我的Stupid感到不太满意:“你啊什么?这个段子没听过么?”
“不不不,听倒是听过,但和快板有什么关系啊?”
叶晓笑道:“你可以穿着女仆装拿着快板在女仆咖啡厅门口招待客人啊。”
“......”
“然后来一个客人你就打起快板:狗秀金撒吗,你要吃点嘛?”
“........”
我默默在脑内模拟了一下这个恐怖的景象,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继续说:“还没完呢,客人要是进来了你还可以跟在他旁边继续唱:不如试试我们咖啡厅的狗不理包砸.......”
“打住打住打住!”我冒出一身冷汗来,“不是,我平时怎么没看你脑洞这么清奇啊?你这不去微博当个段子手不是浪费自己的才华吗?”
叶晓一副怀才不遇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唉,奈何天不容我。人难违天啊。”
实话说,我纵横吐槽界多年,自认天下已经没我吐不了的槽了,不想今日的确是碰上了对手.......
“况且,”她忽然又说,“我要是真当了个段子手阅读量上万上百万的话,你不就声名远扬了?”
这次我倒是飞快地找到了其中的客观联系。虽然是一个我不太想说出来的事实——叶晓的微博ID确实叫‘凌辰今天请我吃饭了吗’,而且已经持续了大概两三年没有换过了......
虽说她这个ID和她那个头像配在一起很有违和感,她那个头像和她这个人配在一起也很有违和感,但哪怕我说的天花乱坠舌灿莲花海枯石烂天崩地裂,她都始终没有动过换ID的念头,如一块千年不动的顽石,尽管河流几度冲洗也不见有任何动静。在这些奇怪的方面,她的固执可是非同一般。
仔细权衡了一下其中利弊,我无奈地耸了耸肩,躺在沙发上:“那还是算了。声名远扬这种事情,最好还是饶了我吧。”
叶晓那边传来撕开包装袋的声音,随后是薯片被嚼碎的刹那发出的爽快的咔擦咔擦声。她说话的声音都因此有些含糊不清:“对嘛。就该有这样的觉悟。”
我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她现在在干吗,苦笑:“你又在吃夜宵了?晚上少吃这种东西,对你没好处。”
她理直气壮地反驳:“要是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瞻前顾后顺便思考一下对自己有没有好处的话,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说是这么说.......算了,没什么好说的,你要是真那样的话就不是你了。”我索性放弃了说教的这个想法,笑了笑。“反正你也吃不胖。别天天吃泡面啊,又不是下不起馆子,实在不行吃食堂也好。伯父伯母也没给你们请个钟点工?”
“请了啊。打扫卫生的。做饭的说是到时候会找个靠谱的来,估计也是开学之后了。”她嚼薯片的声音愈发大了起来,很有点炫耀的意思。“我是不喜欢那种阿姨型的,我姐估计也不喜欢,到时候再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