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这是啥?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尖叫声、咆哮声一股脑涌入安惠的耳朵里,闷热的气息让安惠几乎喘不过气来,眼前的场景让安惠恍惚间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是个长得还算漂亮的女孩儿,脸上化着淡妆,小巧的脸蛋精致得无懈可击,学校制服外套在细腰上打了个结缠绕着,盖住了膝盖上方的短裙,内里的白色衬衫则是在领口处敞开,大胆地露出锁骨,一颗小小的石头被细绳串起挂在她的脖子上……
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专注于流行时尚的现充女高中生——但周围看到她的人,却都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物。
无数的视线朝她投来,安惠全身上下冒起了鸡皮疙瘩。
她茫然地望着四周,哑口无言。
这也是当然的,因为从头到尾,安惠都没有想到会来到这样一个地方。
看清了眼前的场面后,安惠转头朝身边的少女问道:“喂……这是哪里搞错了吧?”
身边是一个自始至终脸上都保持着微笑的同龄女孩儿,她听到安惠的问话后,轻轻歪了歪脑袋。
“不,没有搞错呢。这里,是银舍街的地下格斗场哦。”
地下……格斗场……?
安惠那本就不怎么聪明的脑袋没办法这么快接受这个字眼。
“……哈?”
她看向周围一圈的人山人海,口中漏出了不知如何是好的气息。
此时,格斗场中央,一个身高超过一米九的肌肉虬结的壮汉正对着她的方向咆哮。
……
安惠是一个出生于立华市的普通女孩儿,目前正就读于立华高中,是个正牌女高中生。
安惠三岁时,妈妈跟爸爸离婚,到头来只留下爸爸一人抚养着她,家中还有一个小她两岁正在上初中二年级的妹妹。
直到上高中为止,她的人生轨迹勉强还算正常。
要描述安惠人生拐点前的故事,也大概就是这样。
而若是要做一些补充,那就是安惠的妹妹在一年前因病住院了,家里经济紧缺,因此她最近有在兼职一份零工。
——便利店的收银员。
兼职收银员的工作是很乏味的,虽然便利店里有空调是很好,但是数个小时干坐在收银台前,等待着一个个顾客提着购物篮来,机械地重复着电子刷码的操作……这整个过程对女孩子而言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
尤其是对本来就没什么耐心的安惠来说,没有什么比她现在正在做的还要乏味了。
虽说是这样,但是能赚钱就是好工作,工作是很枯燥,可每天放学后过来兼职,时薪就有16块。
“小……小惠!”
现在时间是晚上20:00,安惠听到了有个软糯的声音在身边呼唤着自己。
安惠百无聊赖地转头看去,原来是跟自己一同兼职的女孩儿。
“哦,是小希啊,很准时嘛。”
“咿——是、是的!”
安惠一边打哈欠一边拍了拍女孩儿的肩膀:“那之后就辛苦你咯,我就先下班了。”
“好、好的!”
不知为何,女孩儿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口中也发出了恐惧的声音,而且整个身体都像受惊的小猫似的绷住了。
“小、小惠!”
不过在路过小希身边的时候,小希颤抖地叫住了她。
安惠朝小希看去,看到一个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
“那……那个……店、店长在休息间里等你,她有、有事想跟你说。”
“……哦,多谢提醒啦。”
安惠对小希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员工休息间。
休息间内的布置相当简单,中央是一张长桌,两侧摆放着几张椅子,右侧是储物柜。
来便利店工作时,安惠会先把书包和学校制服外套放在储物柜里,再换上工作服,到了下班的时间,她又会到休息间脱掉工作服。
然而,今天貌似出了点状况。
“小惠。来这边坐下。”
当安惠旁若无人地走到储物柜旁边脱掉工作服时,身后却传来了女店长的声音。
安惠的动作顿了顿,把工作服塞进储物柜里,一脸不爽地转过身来。
“进了休息间我就想说了,一股烟臭味。”
店长挠了挠脸,尴尬地把还没抽完的烟熄灭在烟灰缸内。
“啊啊,抱歉。”
安惠没再说什么,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店长看向安惠,把桌上的烟灰缸朝旁边移了移,用半是询问半是陈述的语气说道:“昨天,你在店里打架了吧?”
“嗯,是打架了。”
“……你还真够坦诚的啊。”
安惠骄傲地抬起头来:“是啊,诚实是我的优点哦。”
店长苦恼地扶住了额头:“我可不是在夸你啊。小惠,你要搞清楚,跟顾客打架是不行的吧?监控我看了,那位客人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嘛,为什么要动手打人呢?”
安惠回想起昨天的事,脸上便浮现出愤怒的神情。
“是那个家伙罪有应得,他问我陪他一个晚上要多少钱!这是语言骚扰啊!”
“就、就算是这样……”
“店长!你也是女人,也很讨厌这种骚扰的吧?”
“诶,我、我倒是不……咳咳,是哦,我确实是跟你一样很讨厌呢。”店长神情有些不自然,单身多年的她没有办法那么简单否定安惠。
安惠没有看出来大龄女店长的苦恼,而是拍了拍桌子:“是吧?我就知道!所以我没报警只是打他一顿就很不错啦。”
“不不不,那种情况下报警才比较好吧!”
“不,警察来了只会调解,根本没有办法给他教训。我觉得还是打他一顿比较好。”
看着一脸自以为然地双手抱胸点着头的安惠,店长陷入了沉默。
“小惠,你可能认为你做的是对的,但是……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呢。”
安惠略有些无措地撇开视线:“那、那是……”
“我们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便利店,如果你喜欢打架的话,那就去附近的拳击馆工作啊。在便利店和客人打架是不行的,更何况已经是三次了,而且三次都是差不多的理由……”
“——哈?”
这时候,安惠瞪大了眼睛,猛地拍响了桌子。
“难道店长你是以为我在扯谎吗?”
店长陷入了沉默,很显然安惠猜对了。
安惠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站起来:“店长,你……”
店长视线看向别处,打断了安惠的话。
“这段时间的工钱我会给你的,小惠你还是……另找个地方工作吧。”
安惠僵住了身体。
……
“什么嘛!什么狗屁店长啊!以为我是个会无缘无故袭击客人的暴力狂吗?!啊啊啊——可恶!给我去死去死去死!那个该死的万年单身大龄女!”
从便利店里出来已经很晚了,天色黑到连路灯的光芒看起来都很耀眼,路灯照不到的地方显得异常幽暗。
安惠停下了猛踹垃圾桶的动作。
垃圾桶明明没做错什么却被狠踹一通,如果垃圾桶会思考的话,说不定会痛恨起朝它倾泻怒火的安惠吧。她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停了下来。
发泄完怒火后,安惠走上了回家路。
从便利店回家的路走了差不多一个月了,安惠只有最开始迷路过,之后闭着眼睛都能走对。
安惠家位于一幢稍显破败的老式二层公寓,二楼最里侧那间,门牌号是201。
她才刚回到公寓楼下,便听见了吵闹的“砰砰”声响,就好像是有人在用力拍打房门一样——
伴随着拍打房门声的,是一句破口大骂:“喂,你在家的吧?快给老子开门啊!”
安惠心里涌现出不祥的预感。
一步步沉重地走上铁质楼梯,安惠的视线转过拐角,穿过走廊尽头,眼中看到的是两个长相凶神恶煞的男人,一高一矮地站在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门前拍打叫骂。
“啧。”
安惠咂了咂嘴,虽然不知道这些男人是来做什么的,但肯定是自己那个老爸惹的祸事。
心里这么想着,她走了出去。
“喂,那边那两个。”
两个男人的视线朝这边看过来,安惠稍微有些紧张,攥紧了背包带。
“我是不知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啦,但这家人前段时间就搬出去了,那里是一间空房。”
“哈?”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安惠说完后便不再理会他们,而是施施然地走到隔壁202的门前,翻找起书包来。
“钥匙钥匙……”
“搞什么啊!喂,小姑娘,你说这家人前段时间就搬走了?搬到哪里去了知道吗?”
安惠埋头翻找着书包,回答道:“不知道。谁管他们啊,连房租都付不下去了,只能搬走到租金更便宜的地方了呗。”
“……”
“靠,搞了半天原来是浪费时间吗?妈的!”
接着,两个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直到听到脚步声在楼下远去,安惠才从书包里摸出钥匙来,转而走到201房门前打开了门。
屋子里漆黑一片,一盏灯都没有开。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所以那两个男人才会这么容易相信安惠的谎言。
然而房里是有人的,安惠很清楚,因为老爸是个无业游民,整天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可能去。安惠在玄関口换了鞋,在一片漆黑中摸黑进了客厅,找到电灯开关“啪嗒”地按了一下。
“难怪不开灯,原来是没电了啊。”
安惠心中沉重,走去客厅的另外一边拉开了窗帘。
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房间,安惠看向客厅内,老爸正躺在沙发上睡觉,茶几上则是摆放着几个空啤酒罐。
“老爸……”
“冰箱里有冷菜,你热一热吃了吧。”
原来老爸没睡着。
安惠没什么胃口,走到茶几附近俯身收拾啤酒罐来,若无其事地问道:“老爸,我们是不是快没钱了?”
空气沉默了片刻,安惠连收拾茶几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妹妹的医药费——”
“……明天我再去找那女人要。”
那个素未谋面的老妈?
安惠握紧了空啤酒罐,把啤酒罐握得变了形。
“去死吧,那个臭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