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十四枚？”
安惠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在长时间的沉默过后，报出了答案。
原先自信的神情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崩坏，原因是她已经开始出现了听觉疲劳。任何人在一片黑暗中，失去了所有视觉，独赖听觉，长时间过去后，也会因为内心的焦躁或是生理因素而导致感官变得迟钝。
这本身就是在格斗中经常会出现的情况。
一个格斗家一旦陷入视觉出现短暂失明的情况，对手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等待着视觉失明的格斗家的，将会是对手连绵不绝不容喘息的攻势。
正因为如此，在这一项听觉测试中，对格斗家的听觉耐力极限的测量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评分依据。
从9到14枚硬币的测试随机打乱出现，这其中经历的过程并不算短，随着硬币数量一枚枚增加，安惠思考沉默的时间也随之增加，就刚才那一次测试，安惠足足思考了五分钟才把答案说出来。
“答对了。”
华沁姐此时此刻看安惠的眼神已经不是一般的诡异了。夜视监视器中，安惠神情相当不自信，纵然如此，她还是答对了。
“安惠同学……真是出人意料啊……”
叶枝雪也表示非常难以置信。尽管她一向都看好安惠，但安惠能做到这种程度着实令人吃惊。
身为雇佣兵的[影龙]，最初测试成绩也不过如此罢了，然而现在与之媲美的，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高中生。
“除了视觉以外，听觉也异于常人吗？”
华沁姐虽然也很吃惊，但也没有过分惊讶，因为安惠是叶枝雪带来的。她跟叶枝雪不同，她对安惠几乎没有了解，正因为如此，不知道安惠底细的她只觉得叶枝雪慧眼识珠，找到了这样一个野生的天才而已。
“增加到16枚吧。”
叶枝雪心情平静了下来，对华沁姐说道。
华沁姐迟疑了一会儿，随后点了点头。
老实说继续测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14枚已经是10分满分的成绩，这一项测试差不多也可以结束了，但既然是叶枝雪发话，继续测试当然也没问题。
华沁姐继续播放音频。
监视器的房间内出现了一大堆硬币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还没有结束吗？安惠咬了咬牙。
眼前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线，这样的心理压力之下，安惠觉得自己都要状态失常了。老实说，刚才14枚她有点猜测的成分在，并不是光靠听觉。
现在耳边出现了一大堆硬币声，安惠能够判断出数量应该超过了14枚，但是到底增加了多少硬币？她一点也不确定。
于是，出于各种考虑，安惠问道。
“那个……能再放一遍吗？”
叶枝雪的声音响起：【在高手格斗中，任何一个失误都是致命的，所以不会有重新放第二遍的机会。安惠同学，请不要有任何侥幸的心理。】
“哦，对不起。”
安惠老老实实地道了个歉，同时对自己偷鸡耍滑的行为感到了些许羞耻。
她并非没有听清，也没有任何走神，只是单纯为了给自己增加一点信心罢了。
15或者16……安惠觉得答案就在这两个数字之中。
【又要考虑这么久吗？在格斗中，对手能给你这么长的思考时间吗？】
可恶的叶枝雪！
安惠咬了咬牙，喊道：“好啦！知道了！不想就不想，16枚！就16枚！”
喊完后，安惠立马后悔了，说15枚会不会更好一点？
另一边，华沁姐和叶枝雪对视了一眼。安惠又答对了。
还没等华沁姐和叶枝雪再说什么，安惠便先一步喊道：“喂，这个测试差不多够了吧？”
安惠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刚才那是蒙的，黑暗带来的压力不容小觑，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叶枝雪一看安惠这样，略微有些无语。别的格斗家不知道有多少想到她这里来，巴不得把自己的实力全部展现出来呢，安惠却依然有所保留。
不过……算了吧，反正这样已经是满分了。
叶枝雪尽管有些不满，但还是对华沁姐点了点头。
……
咔哒。
眼前骤然一亮！安惠被灯光闪到，不由自主眯了眯眼睛。
“呼……”
眼睛能视物，压力顿时小了很多。
“还有什么测试，全都放马过来吧！”
视觉和听觉都测试过了，其他感官还有什么测试的必要吗？安惠不觉得味觉嗅觉之类能够影响到格斗。
不，说有的话还是有的，比如……痛觉。
安惠暗中警惕。如果叶枝雪说要测试痛觉的话，自己马上站起来就走。
【要测试的项目还有很多呢。】叶枝雪说道，【比如平衡感测试——被对手击中下巴时产生的晕眩感，一般来讲我们会用药物来模拟，比如在房间内投放前庭神经麻痹气体……】
【还有痛觉测试。】
华沁姐的话令安惠身体顿时紧绷了起来。
【详细我就不说了，主要是模拟神经信号来触发痛觉，能忍受分娩的疼痛超过半个小时就算合格了。】
“喂！！！”
安惠相当不满，几乎想站起来就走。
但叶枝雪却立马安抚道：【还有很多类似的测试，但安惠同学毕竟现在身体还没有康复，不能随便乱来，所以我们跳过这些强人所难的部分，直接测试最后一项吧，这也是我今天带你来的主要目的。】
喂喂，那之前的测试都是在浪费时间吗？
安惠霎时间黑了脸。
叶枝雪不管这些，说道：【格斗中，很重要的一项能力就是“胜负判断”，无论是作为旁观下注的观众，还是作为亲自上场的格斗家，都需要有对胜利时机的把握能力。】
安惠蹙眉：“这要怎么测试？”
……
华沁姐面无表情地看着叶枝雪。
“枝雪，你是认真的？”
叶枝雪微笑：“当然。”
“……”
华沁姐久久不语。
这是骗人的。
格斗素质测试中，根本没有什么“胜负判断”，平衡感测试和痛觉测试之类的倒是有，但就在她准备进行下一项的时候，叶枝雪却忽然间制止了她，还跟安惠说什么“胜负判断”。
“……为什么？”
嗯，这是个好问题。
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让安惠正儿八经接受测试的想法。让安惠接受测试的唯一目的就是让她认识到她自己的潜力，所以说句实话，叶枝雪最开始原本是想造假来着。
然而没想到的是安惠真的出乎了她的意料，视觉测试超越普通人也就罢了，听觉更是敏锐到不行。
这远远好于预期结果让叶枝雪很是惊喜。
但也仅限于此了。测试内容并没有提前告知安惠，就是为了能够直接调控安惠的成绩。
重要的不是安惠本身的潜力，而是让安惠意识她自己很有潜力。
无论是真实也好，造假也罢，能达到目的的手段在叶枝雪看来都并不肮脏。
叶枝雪拍了拍手。
阿健从门外开门进来，手里还拿了一个小巧的U盘。
叶枝雪让阿健把U盘交给华沁姐。
“这里面是我当年收藏的一些格斗高手影像资料，视频全都去掉了结尾。然后你要做的就是让安惠判断每场比赛的胜负。当然，形式跟之前一样，无论安惠同学答对了还是答错了，你都不要声张，我只想看到安惠同学满分的结果。”
华沁姐僵硬着动作接过U盘。
“这样做……有意义吗？”
“虽然我跟安惠同学接触没多久，但我也基本上摸清了她的性格，如果不给她一点信心的话，她绝对不会参加格斗赛。这个U盘里的格斗视频更偏重技巧，我想通过这个测试让安惠同学看到她也能上场比赛的希望。”
可是那样的希望，是你自己塑造给她的假象吧？
华沁姐没有说出这句话。
她毕竟只是叶枝雪的私人医生罢了，叶枝雪的一切命令她都没办法拒绝。
“那就拜托你了，接下来我就不看了。”
叶枝雪笑了笑，转身离开。
“等安惠同学测试结束后，带她来见我。”
……
阿健欲言又止。
叶枝雪问道：“是觉得我太过分了？”
阿健张了张嘴，但只吐出一个字：“……不。”
“呵呵，那就好。”
不是的。
阿健瞥了眼自家小姐。他欲言又止并不是觉得叶枝雪的做法多么有问题，而是……他觉得二小姐离开得太早了。他犹记得那一天二小姐把安惠带到废弃工厂里看预备赛的时候发生的事。
那时候安惠的喃喃自语让阿健记忆犹新。
如果不是二小姐要离开的话，他还准备在监控室里看一会儿呢。
虽然只是一点模糊的感觉，但他觉得，如果只是胜负判断的话，安惠说不定会有超乎寻常的判断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