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理好衣装,刷牙洗脸,总算是狠狠地装模做样一番了。我打电话给了久没有联系的友人,那个家伙也算是颇具特点的人,一个经验丰富的打工人,据说至今仍未拥有一份稳定工作。有要事委托他去做,至于是何事我稍后再说。
我来到那个快餐店,那个遇见梁声的快餐店。现在还是上午,我并没有望见他的影子。只得耐心的等待,所幸我习惯了这种等待,比起等待可能会晚点的飞机,这点等待算不了什么。幸运的是,梁声出乎我意料的,早早地到了这里。但我仔细一想倒也是,他作为在家中不受待见的家里蹲,在白天家中人都在家的时候肯定是倍加煎熬的。
“梁声,过来我这里坐着吧。”我挥手示意。
他稍显困惑,不过还是老实的在我面前坐下。当梁声再次坐在我面前时,我才重新认识到时间确实是一台巨大的整形机器,不仅仅是外貌还有心灵。我没法说现在的他还是我认识的他,不过,无论他是否还是他,我要做的事情也不会改变。
“你和我一起去外地打工吧。”我如此说到,不仅仅是为了他,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们都需要一笔钱。
“为什么?就算去打工,每个月存下那点钱对现状又有何改变?”他不希望离开他自己那个怪异的舒适区,习惯无所事事,习惯无用的自己,只需要降低存在感就可以过活的日子。
“你有感到焦虑吗?你的父母还能陪伴你多久?你的亲人会一直无条件允许你如此吗?你最终还是得面对焦虑的实体。”
“我的意思是,那又如何,就算我最终这样死了我也毫无感觉。我就只是习惯性活着,只是这样存在着,就算我不在了,世界也好,亲人也好,也同我一样毫无感觉。”
“兴许还会觉得高兴。”我如此挑衅。
“是啊,反正我就是一个多余的废人。”
“可你是为了世界,为了家人活着吗?你不是为了自己吗?你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打游戏的时候,同兄弟伙伴一切分享游戏乐趣的时候,这种快乐想必至今都未改变,对吧。”
“我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打过游戏了。”
“不如同我挑战一次吧,反正已经是低谷了,还能低到哪里去,失败的人就不可能再失败了。难道不是吗?去打工赚点钱,买设备尝试一下做主播也好,自媒体也好,就算几乎不可能成功,那也比你如此的堕落好。”
“努力过后,还是失败,那样的话怎么办?”
“灰溜溜地准备下一次呗。我们还没到年事高的时候,不至于没法失败,不至于必须成功,只是也不能再如此。”
“我在思考一下吧。”
“下个月结束前,自己做出自己的判断后,就整理好东西就联系我吧,我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关照你了。”
我起身离开,我不能多做停留,也不能再多言语些什么,我只做我能做的,我只做我想要做的。世界是否存续我不在意,人们是否幸福我不在意,公平正义是否被践踏我不在意,我只在意我能做到的。
我既然大言不惭地说,成为作家就是我的梦想,那么无论我是否有这份天赋,有这份机遇,我要做的也不是怀疑自己能力,要做的就只有为自己写作。我们一生学习的东西都是很有限的,无论再有才能,再有天赋,再有机遇,最终我们能够了解的就只是我们能够了解的。
生活中会遇到很多困难,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那些困难并非是不可逾越的,相反可能倒不是那么困难,如若是这般困难世界的人口也不会如此多。或者说虽然困难但不至于要了性命,困难的活着比痛快的死去要好上许多不是吗?
在我世界里战争存在于书本存在于播报的新闻,直白的讲除了突发的事故和疾病死亡里我距离一直并不算接近,要这么说,用不着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去,那岂不是很幸福吗?只可惜幸福都是比较得来的,儿时的我只要少上一节课就开心得不能自己,现在的我就算做成什么想必也没法获得那样的幸福。
世间的普遍道理都说着人活着要有责任感,不仅是得对自己负责,也得对家人,对社会抱有责任。可相当多时候这种责任,倒是成为自己愧疚不已的原因。诚然这是代表着我们有良心有敬畏感的表现,可不得不承认这也成为了自己的梦魇,自己的束缚,以至于我们不再思考何为我所求,何为我所需,何为我所念。只是因为这般活着没有责备,没有迷茫,所以便这般活着,这难道不对吗?我倒不是要说是这样不对,也不是要说什么样子才是对,而是希望更加自由的活着。
例如我孝敬父母并不是因为父母生我养我,而是因为他们爱我,所以我也爱他们,尽管结果是一样的但动机不一样吧。我想要自己变得不被世界上这些各种利益冲突的动机影响,而是做出自己希望做出的判断。听上去倒像是怪奢侈的,明明倒也没什么错。
手机忽地响起,仿若被激发的地雷。我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个出人意料的角色。
“刘泽行?我可没犯啥事情,尽管缺钱缺经历,但我不至于去做违法的事情。”
“只是有点郁闷希望找个人聊聊天。”
“怎么了?我听说那个杀人犯不是落网了吗?”
“他自首了,自首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压力太大,也不是良心发现,只是单纯觉得杀人没有意思了。合着杀人就只是为了寻求‘意思’?我气不过啊,可我又什么办法也没有,我能做什么呢?对于这种人来说,死亡没有意义,家人没有意义,社会的法律法规也没有意义,就连惩戒也充满无力感。你知道那人的名字吗?”
“我不知道。”
“李净。”
“如果我没记错,那就家伙不是咱们学校高考第一名那个吗?”
“正是那家伙,尽管与我们毫无交集,可我却忍不住地想要是我早一点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人,就能先行一步把他给办了。”电话那头响起打火机的声音,老刘点起一根烟,“世界是不讲道理的,好人会因为突发的疾病死去,坏人可能一生被誉为好人无病无灾地过完一生,而我们作为事后处理的人,就总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你无需自责没救到更多的人,我们作为人来说本身就是有限的,你只能救到你能救的,而那些其他无辜的人你的手也触及不到,再怎么懊恼再怎么苦恼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的,可倒不如这么想你依旧帮助了许多人,你尽可能的去帮助了最多的人,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权,只是单纯的因为
你想去帮助,你想匡扶正义。如果这样你还要自责,未免太自命清高,太过于看得起自己了。”
“我自然明白,可道理纵使再明了,人也忍不住多想。”
“那就只能通过你自己努力改变想法了,我也无言所说。”
“嗯,打扰了。”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真正快乐活着的人究竟有多少人呢?
【人生大部分时候都是不快乐的,不享受的,甚至可以说是折磨人的,可在这一生中也会有那些瞬间,那些瞬间使你开心使你快乐使你喜悦,你知道人生就只是为了这些瞬间。】
属于我人生的那个瞬间几乎已经要被我淡忘,我记不清上次发自内心笑是何时了。我是否失去了坦率喜悦的能力了呢?我曾经就单纯的望着蔚蓝的天就能乐上一整天,看着蚂蚁们搬弄食物幻想着它们究竟生活在一个怎样的地下国度,那些最质朴的快乐已然消逝。
可无论怎样,我也只能抬头;无论怎样,我也只能活着。我还要在这人间困惑着,在这人间尽可能的帮助我需要的人。仔细想来与我熟络的人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得上少,但对我而言这些人也就是我与世界产生交集的证明,所以我总是希望帮助他们。
叫人觉得讽刺的是,正是与我熟络的这些人过得并不算好,更多的在迷茫,更多的仍旧困惑自己身处何处,明明早就过了那个年纪,过了那个时期。人可以迷茫的日子是有限的,在父母健康,家庭美满的时候可以迷茫,可一旦父母生病,自己背上房贷车贷,这时候你能迷茫吗?你能困惑吗?
又或者说你敢吗?所以我们一步不敢停留,努力着追上平均线,想着好歹自己处于中间地带,不至于不知所措,不至于无可奈何,可这平均线却不会停留一刻,它永远在向上飘着。读书时候可能就是上个好的大学,或者说至少上个大学,上了大学可能就变成专业不景气,或者大学生太多,不考研怎么能算得上平均线呢?
焦虑会伴随你很久很久,你每天一直睁开眼睛就是要上班了,要上课了,要完了。这么说来人生实在是折磨人,可人也没法抛弃这样的人生,你有责任心,你有欲望,你有不舍得放开的东西。我期望着自己能够在活着这段时光写出至少自己满意的作品,你呢?可能是成为大企业的老板,也可能只是希望自己的疾病痊愈,这都是我们活着的动力,这都是我们面对焦虑的武器。处在石器时代的先祖们说不定,正期待着登月的那一天。
写作是为了什么?我时常询问自己。
是为了写出点什么吗?是为了换取财富吗?是为了证明自己吗?
都有,全占了。可现实是都没有,也都一个不占,我只是因为被感动了,所以试图也去创造感动罢了。画很美,诗很美,人很美,这些都是感动,对于我来说感动可能是孤独被稀释了那一瞬间。你能想象时间飞逝的感觉吗?用不着什么延迟摄影,对于我来说提着笔在本子上写自己那些胡话,时间就已经飞逝,拿起笔再放下时间就已经流逝。
父母见着指不定会提着扫把给我来上几棍,因为我毕竟用的是义务教育的时间。可课程实在是无趣,校园生活也压根不有趣,与同学交谈也不过游戏。这些背后就只剩虚无的空虚。学生时代应该是这样的东西吗?
兴许不是,他人的这段时光有同老师同同学一起努力的快乐与羁绊,有一场忘不掉的初恋,有与不良同学翻墙打架的记忆。可这些都不是我的,我有的只是游戏背后的那股空虚。我没有游戏天赋,就连交谈的天赋也没有,人有惰性十足,也不是平稳度日的性格,那我能说自己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我可不清楚,我只能通过他人了解自己。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希望帮助那些友人,因为他们也能帮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