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梓。”我跪在地上狼狈地仰头看着她，脊背发凉如坠冰窟。
被发现了。
被发现了。
要死了。
“地上多脏啊，快起来吧。”陶梓微笑看着我，在我眼中这个笑有些慎人。
“啊，那个，我......”
“快起来吧，去喝点汤暖暖身子。”
“啊......来了”，我故作镇定地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尘，不安地跟在陶梓身后。
干......
她不会察觉出来了什么吧？
我揣测着她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发现。
“嗯？我脸上有什么吗？”她依然笑着，弄得我心发慌。
“有，有脏东西。”
我在她的脸上轻嘬了一口。
“现在没有了。”
“智斌，你好坏。”陶梓轻轻地捏了捏我的手臂，终于让气氛缓和了下来。
“走吧，去尝尝你做的汤。”我搂着她朝客厅走去，心中仍有些惊慌未定。
打开餐桌上陶瓷锅的锅盖，一股的香气钻了出来，看起来像是冬瓜汤之类的。
“冬瓜海螺汤。”陶梓一只手拿着汤勺，另一只手从底部托着碗，“你肯定喜欢。”
盛好一碗放在我面前，陶梓解下围裙擦了擦手，一副人妻模样。
我端着碗喝了一小口，螺肉的鲜美与冬瓜的清爽相结合，在口腔中迸发出直冲鼻腔的美味，口感顺滑，温度微温，将二者的优势提升到极致。
“好喝。”我留下这两个字，仰头将碗里的冬瓜海螺汤一口喝完。
值得留意的是，在海螺汤煲好后，陶梓还专门将扇贝中的螺肉取出，将贝壳挑出来丢掉。这样既能够在汤里保留贝壳的鲜香，也无需要费心挑螺肉出来吃。
她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个，尽管时隔三年没有再见面，她仍然记得我所有喜好。
如果那时候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想必陶梓也不会对那样对我充满恨意，以至于对我以及身边的所有在乎的人展开残忍的报复，也不会走向犯罪的深渊。
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合格的小媳妇，对丈夫逆来顺受，嘘寒问暖。殊不知，她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你永远不知道她何时爆炸，为何爆炸，也不知道其威力有多可怕。
更何况，桃子的失踪还与她息息相关。
“智斌，饭应该熟了，我把菜端出来吧。”
陶梓站起身从厨房端出了几盘菜和两碗饭，我走到厨房洗了手，准备开动了。
接下来还要处理的问题非常多，不管怎么说，吃饱了才好做事。
土豆丝，酸豆芽，卤牛腩，煎蛋花，都是比较家常的饭菜。
尝了几口，不得不说，陶梓的手艺确实没得说，虽然说比不上那种高级餐厅的大厨，但也属于家常菜中的遥遥者。
她的做菜风格是属于那种口味略重的那一类，恰巧我的口味喜好也不清淡，二者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陶梓倒是没有怎么动过筷子，像是欣赏着什么艺术品一般看我用餐，弄得我怪不自在的。
“怎么样？饭菜和你口味吗？”陶梓体贴地向正在夹菜的我问道。
“很不错，继续努力，下次还来你这里吃。”
“嘻嘻，对了，要这样子才好吃哦。”陶梓抓起汤勺，往我碗里的米饭上浇上卤牛腩中的卤汁。
我端起饭就是一顿狼吞虎咽，今天的我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有食欲，尽管总是联想到某种死刑犯丰盛的最后一餐。
“你知道吗？我从十二岁就开始做饭了，那时候是住在老家的时候婆婆教我的。”陶梓托着下巴，用着温柔的声音缓缓说道。
“她告诉我，大家闺秀就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女人只有把厨艺提升到极致，这样子丈夫即便对年老的妻子厌烦了，一到饭点也得乖乖回家。那时的我就总是在想，我才不会和男人结婚呢，男人坏死了，不但爱做恶作剧还喜欢搞恶心的事情。”
“到了后来，我妈自从和我爸离婚后，又遇到了婆婆去世，就开始变得特别凶特别懒，从那时起家里就只有我在做饭了。”
“妈妈总是一言不合就骂我，就打我，我不怕她打，我怕她把我赶出家。其实我不怪她，她也很不容易的。”
陶梓眼神变得有些悲伤，我不知道她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她开始往家里带男人了，每一次带的人都不一样，有的对我很友善，有的会刻意避开我，还有的看起来有点吓人。”
“直到有一次，她带了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过来。那个男人来了好多次，一开始对我很好，还会买礼物送给我，一开始是这样的，到那天晚上为止......”
说到这时，陶梓的神色有些古怪，向我看了过来，我轻轻地抓住她的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天晚上很热，我被热醒了，一睁眼就看到那个男人什么都没穿站在床边，见我醒了，他先是很震惊，然后表情变得非常恐怖，想要对我动手动脚。”
“他没有得逞，我跑掉了，你知道吗，其实这些都没有什么，我觉得是我妈妈她遇人不淑，我当时只想着跑去叫醒妈妈，然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去报警，把那个坏人抓住。”
“如果我没有卧室门口看见妈妈的身影的话......”
说道这里，陶梓不愿继续说下去了。我轻轻搂住她，没有说话，有时候安慰并不需要言语。
或许在无形中，我开始没有那么狠眼前那个陶梓了，她今天的所有言行，和一个正常的女孩子无异，这样一个不堪回首的童年经历无疑加深了我对她的同情。
但总觉得，有某些东西似乎不太对劲。
就好像一条飘在空中的蛛丝，你感受到了它落在脸上时的瘙痒，却无法切实地抓住它。
“那个......智斌，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呢。”
“诶？”我一愣。
“我没有和智斌说过我的生日，你不知道也没关系的。”陶梓笑了，笑得有些令我心疼。
明明是自己的生日，却任何人知道，没有一句庆祝，甚至是一个简单的小蛋糕和蜡烛，不管怎么说也太可怜了吧？
“等我一下，我下楼买点东西。”我立刻站起身，却被陶梓拉住。
“没有关系的！智斌，只要有你就够了，我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你能够多陪我一会就好了。”
“陶梓......”
我想了想，抬手将客厅的灯关上。周围的一切瞬间被无边的黑暗所笼罩。
“呀！智斌，发生什么了？”
陶梓吓了一跳，语气有些颤抖。
“嘘......”
我轻轻把手搭在陶梓的肩膀上，安抚着她直到平静。
现在开始在这黑暗的世界中，只剩下陶梓和我的呼吸声。
“happy birthday to you～（祝你生日快乐）”
“happy birthday to you～（祝你生日快乐）”
“happy birthday to 陶梓～（祝陶梓生日快乐）”
“happy birthday to you——”
我轻轻地唱着，在黑暗中与陶梓相拥。
“好了，你现在可以吹蜡烛许愿了。”我在陶梓的耳边小声说道。
“呼——”
“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我......我希望能做林智斌的妻子，给他做一辈子的饭。”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哦～”
“智斌！你讨厌！”
“哈哈”
我本想将手摸上电灯开关，却被陶梓抱得不能动弹。
.
“智斌，我好看吗？”
“当然好看了。”
.
“我配得上你吗？”
“那还用说，你这么优秀。”
.
“那你肯不肯永远和我在一起？”
“...当然了。”
.
“智斌。”
“嗯？”
.
“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
“智斌，我一直觉得你就像是一只妖艳的蝴蝶，不论在哪里都无时无刻散发着自己的异彩。”
“哈哈，好傻的比喻。”
.
“你属于天空，向往飞翔，你属于每一枝花朵，可我只希望你属于我一个。永远属于我......”
“？”
正想调侃一下陶梓，一种强烈的反胃感就突然涌现，我的腹部像是在一瞬间搅成一团，身体的所有力气在这一刻被抽空。
双脚开始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全身彻底瘫在了陶梓的身上。
“智斌，我爱你爱到发疯。”
“......”
我想说话，却如同深陷泥沼中无法开口。
在意识被抽空前的那一刹那，我突然想明白了某件事情。
干！我其实记得陶梓的生日，根本不在今天！
干！她的故事也是编的，孙淑檀说过，她爸妈是去年离的婚。
干！这个女疯子！
干！为什么我这么蠢！会吃她做的饭.....
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