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得到这样冷漠的回应,绝对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
在我的印象中,桃子会因为抽中了心爱的月野兔扭蛋而欢呼雀跃,会因为我忘了和她几天前的约定而撅嘴懊恼,会大笑,会吃醋,会撒娇。
但惟独不可能像现在那样,故作友善地冷漠,在我们之间竖起一道牢不可破的空气墙。
就像是面对某个不讨喜的陌生人。
这令我久违的在女生面前体会到了束手无策是什么感觉。
打破棒球大联盟单季单记安打记录的安打王铃木一朗曾经说过,如果你没有十足的信心去面对对手的变换球,那么不妨放弃思考,放沉身体,集中全身心力量来在下一球奋力挥棒。
在恋爱领域也是同等道理,哪怕遇毫无头绪的情况,死缠烂打永远是你最好的“不作为”。
正如此刻的我,一言不发,步步紧逼,跟在几位女生身后试图把自己变成一张贴在陶梓屁股后面的狗皮膏药,
就这样走了两条街道,过了两次马路,在经历了桃子朋友的无数次回头的好奇目光和窃窃私语后,桃子终于忍无可忍,停下了脚步。
“喂,我说你跟够了没有?”她连头都没回,留下一个冷冷的头脑勺与我对峙。
“你在跟我说话?什么跟够什么?”
桃子一跺脚,忿忿转头:“林智斌,你再这样跟踪我们下去,我可就要报警了。”
“喂,不要乱冤枉好人啊,我哪有在跟踪,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只是恰巧同路而已。”
我很无辜,用真诚的眼神看着她,得到的却只是一声冷哼。
“同路?你家根本就不在这条路上!”
“桃子,要不我们这几个先回去了吧,我们下次再逛。”身边女生劝解似地拉拉桃子的衣角,显然是有意想要把私人空间留给我和桃子。
“对呀,桃子,你要不就和你男朋友和好算了。”桃子身旁另一位朋友笑着说道,显然是把我们之前的分手当成了情侣之间的小矛盾。
“不,阿珍你们等我一下,我们不要理这个混蛋。他爱怎么跟是他的事。”
“几位美女就先回去吧,我会负责好把桃子安全送到家的啦!”我笑着挥手欢送几位女生,留下了一个亢自怄气的少女。
“林智斌!你什么意思?!”桃子怒视着我,像是一只正在发脾气的仓鼠。
生气是好事,是尴尬和冷漠的溶解剂,开始生气了,反倒说明有戏。
“没有什么意思,就是觉得要是就这样把你放走的话,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惹你生气了。”
我跨步上前,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腕。
“......”
黄昏渐暗,街灯逐个亮起,顶替下班的太阳照亮街道。
一辆轿车从我们身旁驶过,碾过松动的井盖。
“松手。”少女冷冷说道。
“我不松。”
“你给我松手!”
“就不松。”
还没反映过来,少女猛地咬住我紧抓不放的手腕。
干痛死了!这个女人属狗的啊!
见我吃痛松手,少女便借势挣脱,转头就走。
看着手腕上那道还带着口腔余温和些许唾液的牙印,我无奈至极。
“喂!我说好了要送你安全到家的!”看着桃子决绝离去的背影,我原地大喊。
她没有回头,只顾着埋头疾走。
“桃子,我从十数到一你就回头好不好?十。”
她仍在走。
“九——”
什么都没变。
“八——”
又一辆车碾过松动的井盖。
“七——你再不回头我就要被当成傻X了。”
路对面两个小学生好奇地朝大喊大叫的我看来。
“六五四——”
干,她走得好快,再不喊快点人就要没了。
“三——我看到你给我折的星星了。”
少女的脚步有些许迟钝。
“二——我很喜欢。”
她把右手抬到嘴巴的位置。
“一,我想和你一起折完……”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被街灯的电流声盖住。
少女在最后的街角停住了脚步。
在晚霞的最后一丝光芒被抽走那瞬间。
在都市还未进入喧嚣的前一秒。
在棒球大决赛进入一球决胜负的关键节点。
一记直入云霄的全垒打!
少女终于回头了,却令我怔在原地。
她捂住嘴巴强压抑着悲伤,泪水却早已经将泛红的眼眶淹没。
桃子哭了。
我快步向前,一步步拉近与她的距离。
她不住地抽搐着,娇小的身躯在路灯下佝偻,越是靠近,就越能听见她细小的呜咽,像是一个无助却又要装出坚强的小孩,令人生怜。
直到我走到她的身前,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她的哭泣才在夜空中彻底解放,变成了一种压抑不住地,撕裂人心的哭嚎。
“哭吧。”我将她的头护在胸膛,任凭她的泪水将我衣服浸湿。
“为什么不能饶了我?为什么你老是那么讨厌?为什么我怎么样都忘不掉你?你能不能不要在玩我了啊!自私鬼!自大狂!花心大渣男!是不是我死了你才会放过我啊!”
她哽咽着将我痛骂,我能做的却只有不停反复地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啊我根本不想听!每次你都是这样!每次你都要这样让我难受!然后我又跟犯贱一样苦苦缠着你!我是不是很贱啊?啊林智斌?我是不是特别贱啊?”
桃子哭得昏天黑地,说话也是上气不接下气,但这副悲伤欲绝的模样,反倒是最令我喜欢的时候。
“不桃子,你不贱,你是个很温柔很执着很坚强的女孩,不管是笑的时候还是哭的时候都特别特别好看,你是我的宝藏。”
“呜呜呜呜——你为什么说得那么顺口!你从来就没有和我说过这种话!你还跟多少个女生这样说过!”
……“就只有你一个。”
安慰的话语招来的却是雨点般的粉拳,她将被我莫名甩掉所产生的所有委屈与悲伤用拳头宣泄在了我身上。
如骤雨一般密集,打在身上却是棉花的力度。
桃子不忍心用力。
即便是再悲伤也会对我那样温柔。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面庞,我实在难以相信这样的少女也有可能畸变成陶梓那般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