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或许根本就不该是我们所看到的那样。”
“资源匮乏,环境污染,资本固化,饥饿,萧条,垄断,这个社会、这个体制就如同一个千疮百孔的肥大怪兽,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只会越长越大,无法被消灭,只有生活在内部的人民在深受其害。”
男人滔滔不绝地讲着,十分激动。
“在这个组织里的人们正是社会底层人们的缩影,他们无法忍受压迫和剥削,所以便投奔我们而来。林智斌,生活在上流圈子和贵族学校的你或许对我们所处环境的残酷没有太多概念,但看看外面那些孩子,看看那些人们,多和他们交流交流,或许你便会有所感悟。”
上流圈子么?哈哈,这是什么奇葩的说法,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么能耐。
“正所谓,我们无法改变周围的环境,但我们可以找寻更适合生存的土壤。就好像数百年前我们的祖先一样,既然一个地方的土地已经贫瘠,那么便迁徙,一代一代地迁徙,踏过无数次寒冬烈阳,直至找到适合繁衍的丰沃土地。这,就是新世界计划。”
“但是这个世界就这么大,你们还能搬到哪里去?南极吗?”我好奇问道。
“过去。”男人回答。
“过去?”
“不错,回到数千年前的社会,用我们的科技和手段,创造一个更适宜人类生存的国度。”
我用看傻子的眼神扫视着眼前这个男人。
这人从头到尾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带着这么一大帮子人回到过去么?难不成要乘坐哆啦A梦的时光机吗?
“就是乘坐时光机咯。”旁边的loco好似能听见我心声一般,蓦然开口。
“啥?”
“根据我们的内部消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台真正意义上的时光机,就被安然放在高和山军事基地的地下设施中。”另一个女人插嘴说道。
“呃,且不管你们这个内部消息靠不靠谱,但是,干,我说,那可是军事基地诶!你们难道还要硬闯吗?”
“事实上我们两个月前就对这个计划有所准备了,还是由loco姐一手策划,在民主国部队的眼皮底下将所有男女老少和设备瞒天过海带进去,将军事基地的地下设施给占领,并用时光机将所有人员和设备转移。”
疯了,全都疯了,早就知道这群人有问题,没想到问题还不小,就为了一个不知靠不靠谱的荒谬消息,就打算把所有人的性命给搭上去。这何止是疯狂?!
“原本这个计划是应该在两个星期后才布局完毕的,但没想到事发突然,这才要这么仓促地定在明天。”loco一脸遗憾地说道。
“是啊,但也只能是明天了,后天联邦国和民主国将要在罗克莫里森宫展开谈判,届时高和山基地将进入最为森严的戒备状态,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再想对时光机下手就没有机会了。”女人说道。
“那会议结束后呢?”我问道。
“联邦国之所以和民主国决裂,不就是因为时光机的诞生么。操控时间的机器,如此不可思议的奇迹,这可是只有上帝才能拥有的力量,任何国家拥有这样的力量都会是难以想象的。后天的两国谈判不可能得出什么结果,之后的联邦国肯定会派出军队力量来争夺时光机,到了那时候就没有我们的份了。”
我哑口无言,眼前这群人话语中所带给我的信息量实在是太过庞大了,令我一时间还没能缓过神来,但至少有三点我是知道的。
一、这帮人想要用自己的命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
二、我将要在明天和他们一起去送死。
三、我知道得太多了,贸然退出也是一死。
总结:必死无疑。
不知道为什么,在得出这样的结论之后,我反倒对这一切释然了。
不管这些疯子要干出多么疯狂的举动,我也只能将生死置之度外,陪他们一路疯到底。
loco看着我,问道:“害怕吗?”
我:“怕。”
loco:“怕死?”。
我:“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这样死掉太冤了。”
loco:“有最想做的事情吗。”
我:“当上联邦国总统。”
loco:“这个帮不了你,有没有简单的。”
我:“有啊。”
......
摩托车疾驰在去往和天门市区的路上。
冲破着风,卷走落叶,在海岸线上轰鸣。
我将头靠在loco的背上,就像是最初她将我背出废弃工厂时那样。
过往的一幕幕出现在我的眼前。不是那么美好,甚至有些荒谬,有些难堪。
但这就是我来到这个时代后的全部旅程,它很有可能在明天迎来尾声。
如果说,每个人的人生都有一个支线任务和人生使命的话,那我一定是最一塌糊涂最混乱的那一个。
不过此时的我已经无所谓了,就仿佛生死都被置之度外。
loco的摩托车停在了星河广场,这是一个充满了我们回忆的地方,第一次是为了给桃子买歉礼,却稀里糊涂地和loco亲在一起;第二次是她带我过来买衣服,还看了一场电影,最后在乡舍河许下要命的诺言;第三次就是现在了。
这一次,就让我们彻底放纵……
我们不停地逛街,疯狂地吃喝,在大街上尽情的大笑;
我们把鞋子脱掉,在海边打闹;
玩得很疯,很尽兴,
就好像要提前将自己的余生快乐一口气全部透支掉一样。
街上的人们都注意到了这两个情侣一样傻子,但我们却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对于loco来说,这是自己与这个时代的最后诀别;对于我来说,我可没有那么乐观,这次逛街就成为了我人生旅途最后的开心。
直到太阳落山,我们在路边的廉价小旅馆开了一间房间。
一切就像呼吸一样自然,一切又如同要命一般急迫。
这个旅店真的很烂,就连床都是一副快要散架的样子,躺在上面稍微一动就会“咯吱”作响。
但是身上着火的人可不会介意自己是要跳入温泉还是大海。
所以,我们的最终旅途的最后一个项目便变成了。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
晚上九点。
夜晚的海滩总是行人寥落,只有三三两两赶海收摊的渔民,一座孤零零的私人旅店正屹立在海滩边。
阿兵是老板娘的大儿子,准确来说也算是“夕阳假日民宿”这家旅店的大少爷了。
此时的他坐在柜台前打着哈欠,心不在焉地看着墙角电视播放的国产电视剧,眼神却时不时瞥向楼梯口。
因为今天是工作日的原因,旅舍的生意也实在是好不到哪里去。阿兵心里盘算着,等到楼上最后那对情侣走掉,他就可以提前关门溜出去和狐朋狗友打麻将了。
一想到自己昨天输的三百块,他多少有些郁闷,势必要今晚一血前耻翻倍给赢回来。
出来了,伴随着一阵阵脚步声,一个瘦瘦高高的青年人和一位穿着火辣的少女从楼梯口出现。
“退房。”
阿兵一边咽着唾沫,一边找钱给那位火辣辣的少女。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阿兵也没有了看电视的欲望,一边摁下遥控器一边起身。
那女的长得可真正啊,看着估计才十八十九左右,真是奶奶的便宜那小子了。
阿兵想东想西,走到了刚刚二人离开的房间。
为了节约开支,所以当老板娘不在时,他就只能同时担任“前台接待”和“保洁员”的工作。
当然了,说是保洁,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好打扫的,就是进入客人刚退的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物品丢失或者是垃圾桶里有没有堆满垃圾。如果被单没有明显的污渍的话,随便叠一叠就又能供下一轮客人使用了。
阿兵吹着口哨,将房间地板上的保险包装袋随手扔到窗外,又将被子抖了抖,对角叠起来。
嗯,一切大功告成。
阿兵把房间灯关上,正准备关门离开时。
却隐隐约约听见了什么声响。
有点像是啜泣,女人的啜泣。
阿兵竖起耳朵,又仔细听了一下,似乎并不是他的幻听,声音虽小,但却是真实存在的。
一想到之前从朋友口中听过的那些街头巷尾的怪诞邪说,他打了个寒颤,真是邪了门了。
当然,阿兵本人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什么魑魅魍魉的,抱着打破砂锅探究到底的精神,他又破天荒地将房间灯给打开。
“喂!是谁在里面!”
阿兵大叫了一声,主要目的当然是给自己壮胆。
他小心翼翼的走进房间,耳朵里的啜泣声也越来越明显。
声音......是从床底下传来的。
阿兵深吸了一口气,本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算了,但一想到这可是自己家的旅店,要是出了点什么事老板娘可不会放过他。
他只好慢慢地先将两只脚跪在床侧面的地板下,再俯下身子。
轻轻地将遮盖住床底的床帘掀开,阿兵看到了自己此生难忘的场面。
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将身体卷曲着侧躺在床底下,她的一只眼睛布满了血丝,另一只眼睛只剩下一个红色血洞,表情狰狞地......啜泣着,啜泣声像是幼年猪仔临死前的惨叫,又细又尖锐,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天大的痛苦和冤屈。
“啊!!!”
阿兵大叫了一声,翻白眼昏了过去。
而那个厉鬼般的女人依旧保持着那样的姿势,面向着晕过去的阿兵。
直到过了一分钟左右,伴随着一阵沉稳坚定的脚步声,一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男人看着昏过去的阿兵,又看了看床底下瑟瑟发抖的女人,冷笑了一声。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吧,陶梓,那对狗男女压根就没把你当回事。”
『马桶』笑着说道。
“只要听我说的做,你很快就可以杀了那表子,把林智斌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