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作为没能在4K电视上看成《虎豹小霸王》的补偿,我熬夜在自己电脑上把导演乔治·罗伊·希尔的另一部电影又看了一遍。因为没有那么喜欢,所以也就对播放设备不太讲究。
那是个……挺可爱的爱情电影。
故事发生在法国,主人公是两个自诩与众不同的聪明孩子,男孩是狡猾的本地人,女孩是早熟的美国来客,他俩的相遇注定短暂。为了让这短暂的相遇成为彼此的永恒,他们决定做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在教堂的钟声响起时,于水城威尼斯的叹息桥下,深情的吻在一起。
当然,一路上少不了各种艰难险阻和滑稽笑料。而一如既往的,运气,善良,以及对爱情的执着终究还是将这对情窦初开的男女送到了那叹息桥下。
老实说,我对影片这段最高潮的部分并不感冒。让我稍有些动容的反倒是电影结尾,二人分别的时候。
女孩担心当他们长大便会泯然众人,她担心下次她会和大多数普通女孩一样和吵吵闹闹的女伴们一起来到巴黎,她担心那时彼此的感情将不像现在那般真挚美好。
而男孩则笃定的向女孩保证,他们将永远的与众不同下去,他们也会一直为这种与众不同而感到喜悦。下一次相遇,他们仍会记住这一次经历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
我双手抱头,沉在枕头里。
这个街区平常就很安静,现在更是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在那部电影的余韵里,我开始胡思乱想,想到了姐姐,也想到了宫岛铃。
上一次去那个遇见宫岛铃的湿地公园是和姐姐一起。
那天晚上,她喝了点酒,抱着我的手臂故作娇憨的让我带她在附近逛逛。于是我便和她拉拉扯扯的到了湿地公园。
公园的灯坏了不少,越是僻静无人的地方越是没人管。我和东倒西歪的姐姐走走停停,最后竟到了我第一次见到宫岛铃的那张长椅旁。
长椅旁的灯自然是已经坏了,只有草地上的昏黄的地灯将砖石铺成路面的一侧照亮。
姐姐拉着我倒在长椅上,她知道我和宫岛铃的故事。
“是这里吗?”她问。
“什么这里。”我装傻回应。
她咯咯笑着揪住我的脸颊。身子和我紧紧贴在一起,果酒的香味让我感到脸颊又热又麻。
“走吧,回家吧。”我试图将她拉起。
“呀,你当初就是这么拐走那个傻姑娘的吗?”她反倒翻身将我制住。
“你还想她吗?”她故意在我耳畔边用很小很小的声音问道。
“你还记那天她穿着什么样的衣服吗?”她用左手抓住我的手腕,引导着我去接触她的身体。
“你还记得她当时留着什么头发吗?”右手和脑袋一同抬起,她解开了系在一起的头发,那柔顺的黑发自她洁白的脖颈两边垂下,我嗅到洗发水的清香。
“那天……”
我刚准备开口,姐姐嗯的一声将我打断。
“不管你还记得什么?”她抚摸我的脸颊。
“我会让你全部都忘记。”
“下一次你来到这里……”
“你只能想到我。”
那天无云,月光明亮,我难得的见到了城市夜空的星星。
不知是姐姐是高估了自己的魔力还是因为醉意她的力量有所消减,我仍旧记得如小动物般蜷缩在这长椅一角的宫岛铃。在记忆里,我永远会向她伸出手。
被那电影勾起的回应越来越混乱,渐渐的我陷入沉沉的睡眠。
然后,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我在病床上醒来。
“护士姐姐说你今天下午就能出院了呢。”
“真的?”我猛地起身。
如今我的屁股早已痊愈,除了一些关节仍会感到麻痒外再也没有其他病症。
“看把你高兴的。”姐姐的笑容里有一丝失落。而当时的我还太小,太幼稚,没能读懂那表情背后的心思。只是傻傻的,自顾自的高兴着。
“那姐姐你什么时候出院啊。”
“我?”姐姐露出浅浅的笑容。
“我啊……”
这时窗外的风吹起蓝色从窗帘。
我睁开眼,从梦中醒来。那如幻觉般的敲门声渐渐变得明显而真实。
有人在敲门。
打开窗帘,阳光射向卧室。我一边挠着脑袋一边走向客厅。
“阿姨?”
拉开门,门外是穿着白色修身长裙的清岚香阿姨。
“昨晚熬夜了?”她带着笑意,语调里却带着一丝作为长辈的指责。
“是的……”我不好意思的点头。
“早饭吃了吗?”阿姨说着,迈步走了进来。
“还没。”我老实交代。
阿姨弯腰脱下高跟鞋,涂上红色指甲油的裸足踩进我专门为她准备的拖鞋里。
“早上想吃什么?”她毫不客气的向着厨房走去。
“我……我刚起床,还没想好。”
“你呀……”她温柔的抱怨到。
“那阿姨我给你做个玉子烧。”已经穿好围裙的她打开冰箱,拿出两个鸡蛋。
“阿姨你吃早饭了吗?”
“……”她没回应我,脸却红了。
“阿姨?”我从灶台旁的柜子里拿出一袋意大利面。
“我昨晚……稍微喝了点……早上,也起晚了。”
“那个……音回同学?昨天……是你把阿姨扶到卧室的吗?”
“嗯。”我点头回应的同时打开水龙头。
“真是……麻烦你了。音回同学。”阿姨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
“那阿姨来做玉子烧,我来做意面?”
“嗯。”阿姨以很小的幅度点了下头。
接着,二人无话,只是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煮意面的时候,我将番茄和洋葱切碎,从冰箱里拿出黄油和切好的肉末。
黄油滑到平底锅中,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待整块黄油化开,我将塑料盒里的肉末倒入平底锅里。接着下入洋葱,将之炒软,最后倒入鲜红的番茄碎,同时挤上一层番茄酱。
“阿姨,面煮好的时候,帮忙关一下火。”
“哦,好嘞。”
玉子烧做起来很快,当面煮好时,阿姨已经开始切块摆盘了。
“好香呀。”阿姨帮我将意面盛起,过水,接着,倒入我面前的平底锅里。
番茄的汁水在火力的作用下越来越浓稠,渐渐的将根根面条裹住。
翻炒几下之后,我关掉燃气,从洗碗机里取出两个瓷盘,两双筷子和一支不锈钢叉。
卷起被红色的汤汁裹住的意面,一圈一圈直到最后一根面条也将叉子缠住。
那团面条在脱离叉子之后散在盘中,用勺子舀出满满一勺混合着肉末的汤汁淋在面条上。盯着盘子的阿姨咽了口唾沫。
“来,这是阿姨的。”
“不错呀,音回同学。是个能让女孩子感到安心的好男人呢。”
“比阿姨的手艺还是差远了。”我将剩下的面条和汤汁如法炮制。
时间是上午八点半,晨风从吹起窗帘,夏秋之交的阳光明亮而柔和,阿姨和我坐在餐桌两端,彼此都带着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并不强烈,但我想,至少足够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