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饱含深情的话语并没有让女孩的脸上泛起一丝波澜,她机械地抬起头,噘着嘴将学长打量了一番,如同一个老道的菜农审视一颗大白菜的品相。不知是鼓起多大勇气才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向女孩告白的学长在这一番打量之下开始变得有些尴尬,他嘴巴勉强翘着,露出难看的笑容,刚想开口却被女孩举起的手打断。
修长白皙的五指中是一部任天堂最新款的游戏机。
“这个你玩吗?”女孩问到。
“啊这……玩过朋友的。”
“玩过什么游戏?”
“额……马里奥,赛车什么的。”
“可以。来和我玩一局吧。”
“这……石黑同学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让你陪我玩一局游戏啊。”石黑千纱熟练的将游戏机两侧的手柄拔出,然后把屏幕立在课桌上,又从课桌里掏出另外一对手柄,递给他。
“来了,来了,班长大人又开始了。”
“来来来,买定离手愿赌服输啊。”
“班长是不可能翻车的。”
“嘿,这次的倒霉蛋长得还行啊,我看说不准班长看上眼了,放水呢?”
“唔……班长大人我错了。”被石黑千纱冰冷的双眼瞅了一眼之后,那位说“放水”的瘦高男生立刻双手合十作求饶状。
“你们,这是?”一张椅子被搬到前来告白的男生背后,他有些不解的看向周围围观的同学。
“学长,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游戏嘛,玩的开心就好。”搬来椅子的女同学轻轻拍了拍学长的肩膀,露出甜美的微笑。而这时,游戏机屏幕上已经是选人界面。
拿着手柄的学长不知所措的坐下。
“你是说你玩过吧。”
“玩,玩过的。”
看着男孩选好角色和赛车,石黑千纱再次开口问道:
“准备好了?”
“啊?哦,好了好了。” 学长在裤腿上擦了擦手,再度拿起手柄时差点将其中一个滑到地上。
“那开始了。”
倒计时最后几秒,石黑千纱操纵的赛车开始加速,而学长则有些紧张的四下张望,一幅不明所以的表情。
比赛正式开始的瞬间,石黑千纱操控的碧琪公主加速直奔,在第一个弯道使出一个漂亮的漂移,赛车底部泛起的光芒在片刻间由淡蓝变成金黄,最终变为紫色,这是漂移能达到的最高加速。而正是借助这次的加速,碧琪公主的赛车直接横穿过外场草地,回归跑道时正好碰上坡道,几秒的间隙里,石黑千纱按下跳跃键,碧琪公主再次获得加速,得意洋洋的对着身后比了个飞吻。
和熟练使用各种技巧的石黑千纱相对的。刚刚对着石黑千纱深情告白的学长这时正艰难的将自己的赛车倒回赛道,又笨拙的再次加速,却因为速度不够落入悬崖……
“这也太菜了吧。”戴着圆眼镜的矮个同学发出尖锐的嘲弄声。
“别这么说学长,学长很努力了。”那位帮学长搬来椅子的女孩对着失落的他抛去第三个媚眼。
“我……打扰了。”落败的他一下子站起,将手柄直接拍在石黑千纱的桌子上。
“哎,学长,学长。”那位笑容甜美的女同学一蹦一跳的跟在匆匆离去的学长身后。
“不愧是我们一年C班的秃鹫。”瘦高的同学和矮个的同学异口同声的感叹道。
这时班里的其他女生也都赞同的点头。
“秃鹫?”同样参和在围观群众中的我不解的问道。
“她呀,每次都会对班长甩了的男生出手,可不像是吃尸体的秃鹫嘛。”矮个男生推了推眼镜,向我解释道。
“同学你也是来和我们班长大人告白的?马里奥赛车不行的话,喷射战士,全明星大乱斗这些都可以哦。”
“他找我有别的事情。”默默将游戏机收拾好的石黑千纱将挎包从课桌里抽出来,挂到肩膀上。
“都散了吧。该回家回家,该社团活动社团活动,自己的位子自己摆好,长濑晴子同学的椅子,你给她摆好。”石黑千纱对那位好心替我解释“秃鹫”的矮个子男生说道。
“是,班长大人。”
吩咐完后,班里其余人立刻动了起来,石黑千纱用她锐利双眼环视教室一周后眉毛一挑,向我走来。我注意到她有双明显来自日耳曼人血液的双眼,鼻梁也十分挺拔,使得她整个五官较之其他人立体不少。
“你什么时候来的,樱门音回同学。”
“嗯——我对你止不住的爱意让我既痛苦又幸福,我不希望成为你人生中微不足道的过客,我想在你之后的回忆里留下痕迹。大概就是这里吧。”我嬉笑着念出学长憋红了脸说出的告白。
“你没必要全说完。不觉得难为情吗?”她啧了一声,走出教室,我在一年C班同学们热情的目光之中紧跟其后。
“需要打车吗?”我问道。
“不用。本间同学的家离学校很近。”
“要不你告诉我具体住址,我直接帮你把课堂笔记交给她就行了。省的你多跑一趟。”
“你认为我会放心你单独去找我们班的同学吗?”
“也是。”
在石黑千纱的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轻浮而卑劣的人。即使宫岛铃已经开始像过去那样以她的方式对我施以援手,但现在这个阶段还没有能达到让我改头换面的地步,所以一旦宫岛铃不在,我便会又会在那群人面前回到那个令人讨厌的状态。
好在永山樱和早川雪已经被我“策反”,所以我只需要在池上辉,高岳淳,十字院诗哀,还有这位石黑千纱几位面前表演就够了。而除了池上辉之外,剩下的几位都是大忙人。要不是今天我在宫岛铃的拜托下,和石黑千纱一起把课堂笔记交给在家烧水把脚烫伤本间优子,我也无意和他们几人接触。
可没想到刚一下楼,就听到一年C班传来的喧闹声。
接着就有了上面的那一幕。
“你还真是杀人还要诛心啊,石黑千纱同学。被告白了拒绝就得了吧,干嘛还要专门用这种方式羞辱他。”石黑千纱的步子很快,我几乎是小跑着跟着她穿过了校门口的小吃街。
“羞辱?”她看向我。
“虽然学长说在刚开学那几天见过我,但对于我来说,刚刚是我和那位学长的第一次见面。他希望我做他的女朋友,可我在无论在任何方面都和他没有联系。”
说着说着她再度转过头,看向前方,我们在小吃街的尽头左转,走进繁华的商业街。
“我最喜欢的事情有两件,游戏和音乐。”
“如果要成为我的伴侣,最好自然是在这两个方面里和我建立联系。我只是给那位学长提供了一个机会而已。有什么羞辱可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令人不快。”
“哦?所以如果那位学长要是玩的不错,甚至还打赢了你,你就会和他交往吗?”
“当然是先从朋友做起。我和你这种轻浮随便的人可不一样。况且这本就不是输和赢的问题,我只是通过这种方式了解对方到底喜不喜欢玩游戏。当然,如果仅仅是输了就觉得面子挂不住走了的,也是没法和我建立友谊,因为我这个人即小心眼又刻薄,这点亏都不愿意吃,必然和我没法友好相处。”
“那你看我怎么样?”
“pass。”
“这么干脆?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吗?我不介意你石黑同学的刻薄和小心眼,对游戏和音乐也还算是挺喜欢的。”
“你是我们乐队的破坏者。是要从我们身边,夺走铃的人。是我的敌人。”
“另外,只有我自己能说我刻薄和小心眼,请你不要得寸进尺,不识抬举。”
“铃是个音痴吧。她对你们乐队很重要吗?”我一边以讪笑应对她言语上的攻击一边问道。
“铃。是能在内心深处给我们勇气的人。”
“至少对于我,她是这样一个人。”
这时,她再次看向我。
“我本来以为你也会是这样一个人。我知道现实总是会令人失望,但没想到会失望到这种程度。”那是非常标准的打量一个“没救了”的人的眼神。
我俩在一栋高级公寓楼前停下,她走到前台和值班的保安说了几句之后,她一昂脑袋示意我跟上。
乘坐电梯来到十二层,石黑千纱刚准备按下本间优子家的门铃,便被我叫住。
“铃有说过我跟着你来是要干什么吗?”
“你想要干什么?”石黑千纱侧过头看向我。
“我想要你先进去,把本间同学拖延住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我想和她的父母聊一聊。”
“聊什么?”
“聊一聊本间同学到底在逃避些什么。”
“哦?你现在……”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在更生?”
“更生?”我嗤笑一声。
“是啊,我正在更生。”
“你真的以为就凭这样铃就会喜欢你?你的别有用途实在是明显的令人生厌。”
“说不准呢?她不是已经让你帮我了吗?”
“哎……真是没救了。”她有些悲哀的叹了口气。
“行吧,你就试试吧。反正我作为班长,本来也会负责给本间同学讲解和答疑。”
她按下门铃。
“你有至少半个小时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