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领头的大高个半蹲着,一个一头卷发被额前发带牢牢拦住,一张俊秀娃娃脸,他盯着对面那人,刻意露出那种调皮的笑容。而对面的长脸男生则是一脸冷漠,一双死鱼眼似乎已经透过对手看到他身后的地方。
本间优子皱着眉头,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着抖。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走到整点。本间优子鼓起腮帮子吹响嘴里喊着的铜哨,哨音在升到一半时突兀的断了气——可篮球此时已经被抛到半空。卷发男被跑了气息本间优子惹得笑出声,因此错过了时机,他叫骂一声,腿部发力右手伸直抓向天空中的篮球。
球自然是被长脸男生抢到。随着球砰砰砰的在地上回弹,他迈开修长的双腿,在其他人追逐下向对方的球篮奔去。
坐在记分牌旁的本间优子的目光紧跟着在球场上被穿来穿去的篮球,脑袋因此有些滑稽的左摇右摆。
“果然还是要靠你啊,音回同学。”宫岛铃站在我身边笑着伸出手,我看向她,她迟疑了片刻,还是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又怎么了,我什么也没做啊。”
“你和千纱一起去看了把脚烫伤的优子,还帮她把烫伤治好了嘛。”她特地的将烫伤念得意味深长。我看向本间优子,这才想起来那天石黑千纱是有说过本间优子是因为烫伤了脚才没来学校的,再一回想昨晚那么用力的一路把我拉到自己房间的本间优子——显然,烫伤不过是伯母向学校编造的一个谎言。
“本间同学的父母还真是宠爱她啊。”
“……”宫岛铃突然没再说话,我看向她,却见她看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安。
“怎么?这么深情的看着我。”
她没有立刻移开视线,而是露出淡淡的笑容,摇了摇头,这才看回球场。
“这样不适合你哦,音回同学。”
“我想……”
不知她到底是在看着球场里的谁,抑或只是将目光随意的投向了某个地方,她就这样缓缓开口,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接着说道:
“我想,等你什么时候觉得,可以告诉我了,再好好和我说说可以吗?音回同学。”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诶,铃。”我逞强道。
“音回……”
在她将之后“同学”说出口前,我将她打断。
“要不你和那位高岳淳分手呗。”
“既然你这么在意我的事情。”
“既然我是你不能放着不管的人。”
“我和阿淳分手,你就会说给我听吗?”她转头看向我,眉头微皱。
“我……我没什么可说给你听的事情。”
“……抱歉。”宫岛铃说完,再度看回球场。
我俩都没再说话,就这样站在观众席的最高处,宫岛铃默默的看着球场上角逐激烈的赛事,我则掏出手机看起jump+的漫画。
伴随着一声哨响,练习赛结束。拿着小本子的本间优子兴高采烈的一路奔向宫岛铃,看见她身边的我,她兴奋劲一下子少了一半,但倒也没了之前那样的反感,只是脑袋一抬,对我说道:
“你,你来干什么?看优子的笑话吗?”
“你觉得你做的事情很可笑吗?本间同学。”
“我……”
“优子做的很好哦。”宫岛铃接过本间优子递来的小本子。
“嗯……嗯……”她一边看一边点头,而本间优子看了我一眼之后,便蹦蹦跳跳的凑到她的身边。
“优子,你看这里……”她俩开始就本间优子本子上的内容讨论起来。
这时一个男同学抬手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拭脸上的汗水同时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阿淳……”注意到那位男同学的宫岛铃先是露出笑颜,接着变得有些为难。
“铃,优子做的怎么样?”高岳淳不再看我,而是也将目光投向本间优子的小本子。
“接下来的球队的训练流程安排,优子她都规划好啦,很不错。”宫岛铃回应道。
“你确实决定好了要离开吗?”
“嗯。”宫岛铃点了点头。
“铃……”本间优子还是有些不舍。
“我听樱她们说,在文学部,你就不会勉强自己了。是这样吗?铃。”
“我从来没有觉得我是在勉强自己。只是,我真的更想去文学部。”
“我明白。”高岳淳很认真的看着宫岛铃。
我啧了一声,摆出厌恶的表情转身便走。
“阿淳……”宫岛铃在我身后对着高岳淳说道。
“嗯,你去吧,铃。”
我顺着观众席一侧的楼梯一路往上,来到体育馆二楼,来到当初我开始在永山樱面前表演的地方。
当我回过头时,最先出现在我眼前的竟是本间优子。
“……”我看向她,不知该作何表情。
“额……”她看向我,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樱门音回对吧。”如果我没记错,这还是这位辣妹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你,你干嘛要走。”她问道。
“我想走不可以吗?”
“可是,优子还……我还有话还要对你说。”
“……那你说吧。”
“额……我突然,又不是很想说了。”
“那好吧。”我转过身,想和那天一样从另一头的出口离开。
“等,等一下!”
我有些无奈的回过头看向本间优子。
“那个,那个……之前对你不是太好,抱歉了。”
“我不介意。况且我也一样。”
“不,不一样。你,感觉你对优子其实,还行吧。”
“是吗?”
“就算你是因为铃的事情才去找我……就算你像是个跟踪狂一样突然出现在我家里……”
“啊!不是啊,优子不是说你是跟踪狂啊,不过你确实很奇怪的,你……这你也不能说不是吧。”
“嗯。”我点点头。
“你这人,多说两句会死啊。”
“我不是为了你才去你家的。”
“哈?那是为了班长?”
“……”我有点哭笑不得。
“你自己不是也说了,是因为铃。我是因为铃才做那些事情的,所以你没必要感谢我什么。”
“谁,谁说优子跟着你过来是要感谢你了!”
“那是我误会了,不好意思。”我点点头。
“额……那个,你等一会儿,其实,优子也不是不想感谢你。”
“那你去感谢宫岛铃就可以了。”
“我又怎么了,我什么也没做啊。”宫岛铃迟迟赶到,将我刚刚说的话原封不动送还给我。
“明明是音回同学你硬要拉我进文学部,如果我不因为这样退出篮球部,优子也不会有机会真正的成为篮球部的篮球经理,如果不是音回同学你去优子家,优子也不会下定决心做她想做的事情。音回同学,明明是你完成了这一切。”
“可是我是因为……”
我话说到半头宫岛铃便眉头微蹙,但她还是露出浅笑着嗯的一声摇摇头,将我打断。
“音回同学,其实你就和之前的优子一样,你不是因为我才去做这些的,你其实……你其实是自己想去做,才会去做的吧。”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音回同学……我其实是……我曾经喜欢过你哦,很早很早的时候,喜欢了很久很久。”
“那天,我真的很高兴,我……”她低下头,轻轻抬起左手捏住自己的前襟。
“我很高兴你也曾经喜欢过我。”
“其实,当我发现你现在已经不再喜欢我的时候,我也感到非常难过……”
“我觉得你现在的心情就和当时的我一样。”
“我们……不是因为喜欢或者不喜欢而难过,而是因为过去已经不在了而难过吧。”
“音回。”她叫出了我的名字,却没有加上同学这个拉开距离的称谓。
“但是我们现在做的,不就是和过去一样吗?”
“所以,大大方方接受优子的道谢吧。好么?”
我抬起低垂的头。
现在,已经是最后一步了。姐姐。
“你,本间优子同学,你真的没有必要向我道谢。”
“那天,我没有让伯母和你说些什么,我只是告诉她,让她说自己想说的就可以了。”
本间优子没有立刻回应我的话,而是几步走到我面前。
“别把优子当傻瓜啊!你做了什么,优子……也不是不知道。”
“你,不管别人怎么说的,就你自己,你觉得优子能做好吗?”
她盯着我,长长的假睫毛下面,是一双清澈的眼眸。
我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开口说道:
“在伯母告诉我前因后果之前,我是不相信的。但那之后,我觉得本间同学能做的比宫岛铃还要好。”
“那——就凭你的这句话,多谢了。”
她左手叉腰,右手伸拳。
“……”
我露出有些无奈又有些喜悦的笑容。
伸出右手,握拳。和面前这位辣妹的拳头轻轻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