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为什么新来的那个年轻老师总是针对她,总是给她出超纲的难题然后在课堂上让她出丑,还煽动班里的同学一起嘲笑她。她的好闺蜜是没法谈了,她们被那个老师迷住了,哪里帅了啊,阿香没法理解她们的审美,真讨厌,越来越不想上学了。
还好有哲郎在,这个傻小子虽然总是在各种测试里考砸的一塌糊涂但是他也是现在唯一能好好的听她说话的人。
“为什么那个家伙总是针对我啊,真是的。”河堤畔的斜坡草地是春天最完美的谈话地点。凉爽而空旷,草地的清新香味四溢。坐在草地上,从河堤看去可以看到两边的建筑,抬眼则是一望无尽的蔚蓝天空。
“可能是因为你不够强大吧。”
“什么啊。”阿香笑了出来。
“哲郎又说这种少年漫画里才有的话。”
“不是,我只是,在说这个世界的法则。”
“这个世界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啊。”
双颊微红的哲郎低着头想了想。
“弱肉强食吧。”
“那正义的伙伴呢?”阿香顺了顺额前的头发,可突如其来的风又将乌黑的长发吹乱。
“所以正义不强大是不行的。”
“所以阿香,你也要变强才行。”
“到底要怎么做啊。”
“……我也不清楚。”
“那我到底要怎么样啊。”阿香甩着脑袋,用双手将自己的头发搅得更乱。
“那,姑且只有我了吧。”哲郎突然站起身,奋力喝出一口气。
“哲郎这么傻,还总是考砸,我感觉很难依靠呢。”
“考试和这些又没什么关系。”
“考试就代表智力值,只有智力值高才有多的法力值啊。”
“什么跟什么呀。”
“你们男生不都喜欢玩吗?勇者斗恶龙什么的?”
“那个啊,我又没钱买机器……”
“这样啊……”哲郎搓了搓手,吸了吸鼻子。
“伯父还没好吗?”阿香望向哲郎,可哲郎却移开视线。
“我也不知道。”
闲云游走,春风吹动,绿草纷纷俯身。两人陷入沉默,于是只有水鸟高亢的叫声在空气中越飘越远。
“这个分子式到底该怎么解,谁能告诉我。”
“哦,清岚小姐,你会解这道题?或者说,你觉得你会?拜托别浪费大家时间好吗?”阿香举起的手缓缓放下,在同学们的笑声中,她默默的趴到桌上,把脸深深地埋在了胳膊里。
“所以正义不强大是不行的。”
“所以阿香,你也要变强才行。”
她没有哭泣,哲郎的话在心头回荡,自己不能再这样被无缘无故地被这样羞辱下去了。
于是,当下课的钟声响起时她跟着老师走进办公室。
“清岚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我一直觉得你应该会有很多问题问我,但是你却并不这么认为呢?你觉得自己很聪明?”
阿香也不说话,只是将一张写满算式的纸拍到老师面前的办公桌上。“这是上课问题的答案,我用的另一种解法,只用了三步,答案和正确答案一致。”
还有着一丝少年气的老师轻笑一声,拿起那张纸看了两眼。
“恩,不错,那你的问题是什么呢?”
“我想问,既然如此你有什么理由不让我回答那个问题呢?”
“清岚同学。”老师转过身,正视面前一脸怒意的学生。
“你这种解法琢磨了多久。”
“如果我不会解,那我为什么要举手呢?”
“也就是说你很快就琢磨出来了?”
“虽然我现在没法证明这一点。”
“不,你可以。”老师拿起笔在阿香的那张纸上很快的写了一串化学式。
“解吧。”阿香的心提到嗓子眼里,如果他又和以前一样出超纲的题目,那她只能再度出丑了。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题目的难度和课上的差不多。于是她瞟了老师一眼,抽出随身带着的笔就开始在纸上解起题目。
“恩,挺好的。”老师看着她刚刚写下的解题步骤,笑着点了点头。
“如果下次点你回答问题的时候你能这么顺利的完成就好了。”
“问题就在这里,老师。请你不要介意我接下来的话。”
“说吧,我可是个大人。”
“我觉得你每次你点我回答的问题都不是当时阶段学习到的。”
“你觉得我在刁难你?”
“难道不是吗?”
“你这小姑娘也真是。”老师转过身,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请你以后不要这样了行吗?”
“无聊,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点你回答问题了。”
那天晚上,哲郎默默整理鞋柜准备回家时,阿香一蹦一跳的走到他的面前。
“嘿!哲郎!”耳畔女孩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吓了一跳。
“阿香……”他皱着眉头,用抱怨的语气说道。
“我做到了!”阿香双眼闪烁着光芒。
“你做到了?”
“恩!”
“你到底做到了什么啊!”
“哲郎真笨啊。”
“我……”
“我和老师摊牌了。”
“真的?”
在回去的路上,阿香添油加醋的和哲郎讲述了自己是如何在老师面前用聪明的头脑迅速的解开化学题目,又是怎样义正言辞的让老师以后不要再刁难她。哲郎就这样听着,兴致勃勃却也不插嘴多说什么。
“阿香你很强了。”哲郎如此评价阿香的所作所为。
“是吧,是吧,以后就是我来保护哲郎了。”
“不!不,我不需要女人保护。”
“啊,大男子主义!”
“什么啊。”
阿香笑着不再说话。
安达充式少年与少女的故事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变了颜色。生活不是少年漫画,人们都知道这一点,但当人们真正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却往往是人们经历难以承受的不幸的时候。
“下课之后到办公室找我。”当无人打扰的美好的化学课即将结束之际,老师突兀的对记着笔记的阿香如是说。
“阿香……怎么了。”哲郎小心翼翼的戳了一下他前面的阿香。
“……我也不知道。”
“你放心,我待会儿跟着你,有事情你大叫就好了。”
“谢谢。”
阿香走出走廊,心情从来没有这样忐忑过,可当她回首,哲郎正一脸认真的站在教室门口读《别册少年》杂志,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向着阿香那边望去。当阿香望向他时便挤眉弄眼地示意“别让我暴露了。”看着少年傻傻的模样,阿香噗嗤笑了出来,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了,毕竟有哲郎在呢。
“清岚同学。”老师将阿香带到一间单独谈话用的办公室。
“你那天的话让我想了很多,我自我检讨了一下,你说的,确实是存在的。”
“……”阿香沉默不语。
“我现在回想起来,感到非常的抱歉,也很后悔,我希望这不会导致你讨厌我教的这门科目。作为老师这确实是我的失责,请相信我,我真的很认真的检讨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如果老师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就没什么了。”
“不,还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能知道。”
“请说。”
“我很认真的考虑了我的内在动机。就和清岚同学上次说的一样,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很不得体所以……”
“您先讲吧。”
“我觉得,我这么做可能是出于对你的爱慕之情,你明白吗,就和小孩子捉弄喜欢的女孩那样?”
“抱歉?你说什么?”阿香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对不起。”
阿香夺门而出。
“喂,阿香。”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哲郎追着阿香,不断发问。
“怎么了?他把阿香你怎么了。”
“哲郎……我,你先不要理我,我……”阿香满脸红晕,满脸不知为何而引起的羞愧,不知所措。
“好的,阿香,我知道了。”哲郎用双手拍了拍阿香的肩膀。然后,大步大步地冲向办公室。事情应该就是在那一刻变得彻底无法挽回。发生的事情并不复杂,哲郎打开办公室的门,不由分说的将愤怒的拳头砸到老师的脸上,当校警卫队赶来时,老师几近昏厥。而后,哲郎因为这件事退学,老师主动辞职,阿香作为赶走老师的罪魁祸首在失去哲郎之后也失去了学校里的其他朋友,接着,比这更糟糕的事情来了,人们开始孤立她,关于她和老师还有哲郎的事情越传越离谱……
秋风栩栩,河堤畔的草变得枯黄而干瘪。河水似乎也不再流动,而天空则布满阴云,要下雨了吧,阿香看向天空。下就下呗,她将书包往草地上一扔,然后像往常一样坐到草地上,没了哲郎她只能一个人默默的哭泣。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随之而来的是响彻整个小镇的一声巨响,接着,仿佛整个天空都倾覆了一般,在几秒钟之内,雨滴从一滴两滴到数百滴数千滴,从数万滴到数以亿计,整个世界被雨帘笼罩。而阿香仿佛浑然不觉,自顾自地哭泣,雨滴和泪水纠结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清岚同学?”一只黑色的伞遮住阿香被淋湿的娇小身躯。
泪眼朦胧的阿香抬起头,那是已经辞职一个半月的老师。
“怎么了?一个人在这里,在学校遇到了不高兴的事情了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样下去了。”
“总之,我先送你回去吧,我看你好像也没有带伞。”
阿香呆呆的看着伞外面的世界,阴暗的,被暴雨占据的世界,默默地点了点头。
而当他们躲在雨伞之中一同从草地走到马路上时,一辆被漆成黑白两色的川崎小忍者正停在她们面前,那是哲郎用生命保险的钱买到的,他父亲的生命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