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是个太容易说出口的承诺,大多数人说起一辈子的时候,总是会将它想的太短或太长。
就在不久前,十字院诗哀对我说,她不相信永恒的爱,她讨厌将永恒挂在嘴边的男生。
其实我也一样。
我明白“喜欢”这件事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质,不,我不只是明白,我亲眼见过,见过好几次,而每一次目睹这残酷的事实都让我感到无比痛苦。我明白那得不到回应的爱会被漫长的时间扭曲成多么丑陋而悲哀的模样,我明白,比十字院诗哀还要深刻的明白。
那甚至是我无法靠我自身消解的痛苦,直到不久之前,它们都挤压在我的心里,我每一次想起时都会感到窒息般的痛苦。
好在现在没事儿了。
好在现在我放下了。
“如果你是错的。我会恨你一辈子。”
那就但愿我的对的吧,不过,就算我是错的又如何?
不管你是恨我还是爱我,与我又有何相干呢?
反正接下来我会尽量的避免让你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我盯着手机,在脑海中最后一次回想起永山樱最后的那一句话后,将她的电话号码拉入黑名单。
仿佛是丢掉了压在心头的什么重物一般,我突然感到一阵放松。
滑动屏幕,打开浏览器,我开始检索制作御好烧所需要的基本材料。
嗯——广岛烧和大阪烧,做哪个好呢?
我一边在便利店浏览各色食材一边考虑今晚该做什么风味的御好烧。
低筋面粉,家里还有大半袋。
培根,记得上次做意面时记得还剩下半袋……嗯,反正这东西不嫌多。再来两盒吧。
鱿鱼须,这个家里没有,多买点,这次做剩的明天拿来做铁板烧。
鸡蛋,洋葱……这些都有。
然后,最最重要的——木鱼花。买两包吧。
直到东西买齐我仍旧没能想起昨天那家店子卖的到底是广岛烧还是大阪烧。
于是我用空着的左手从兜里掏出一枚二十的筹码,用拇指轻轻一弹,轻薄的绿色塑料圆片在空中转了几圈,最终稳稳的落到我的食指上。
决定了,广岛烧。
活动五指让筹码绕着每个指头转了一圈,弹向半空然后凌空接住。
这是姐姐教给我的把戏,我学的很快,而且时不时就拿一枚硬币出来耍一把,所以这手艺就一直没落下。
我就这样一边玩弄着那枚我在麻将研究部偷偷顺到的筹码一边顺着熟悉的道路前进。
看到道路尽头那熟悉的独栋楼时,我开始感到有些忐忑。
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率先来到清岚香阿姨的家门口,轻轻敲响她家的门。
没有回应。
敲得稍微用力了些。
依旧没有回应。
接着,我扭动门把手。
门锁着,打不开。
于是我看了眼手表。
距离我平时到家的时间早了大概两个小时。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其实对清岚香阿姨知之甚少。
我只知道她曾经有一个面貌肖似我的恋人,只知道她从事着翻译工作。
至于其他的事情,她的亲人,她的朋友,她对将来作何打算,她的过去有这么样的故事,我一概不知。
我只知道她会在每天早上交给我便当后目送我前往学校,只知道她会在我到家的时候呆在这栋对一个她来说显得过于空旷的独栋楼里。
我一厢情愿的觉得大部分时间里她会呆在家里。根本不知道当我不在家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当我在学校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感到困扰时,清岚香阿姨在哪里,在做着些什么。
“阿姨?”第三次敲门时,我大声喊了出来。
“清岚香阿姨?”
依旧无人回应。
我总觉得我陷入了某种莫名的偏执,知道敲响第五次门时才选择放弃。
可能是我希望当我回来时,有一个一直等待着我回来的人吧。
可惜,事与愿违。
没有人在等我回来。
于是我稍有些失落的走到二楼,掏出钥匙拧开门锁。提着一袋子食材走进房间。
虽然时间还早但由于窗帘紧闭,整个屋子显得很暗。
我拉开客厅的窗帘,房间稍亮了几分。
将食材放到灶台上,洗了把手,回到客厅,几乎瘫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按照我原本的设想,清岚香阿姨会在见到我的那一刻高兴的扑向我,情不自禁的将我抱住,接着她会意识到我并非那个已经离去的恋人,于是她会有些尴尬的将我放开,摆出长辈的模样,说一些关切的话语。
接着,她会发现我手里提着的食材,她可能会问我:“我们的大厨又准备做什么好吃的啦。”
于是,我会和她一起做一顿比美食街的小吃摊做的更丰盛更美味的御好烧。
然后我们会选一部电影,如果它足够精彩,我们会看的入神到忘记吃完盘里的御好烧,如果它是一部烂片,我们会一边大口吃着御好烧,一边随意的吐槽电影里的情节。
在这样的遐想里,我再度陷入睡眠。
一时之间,我竟分不清那些是我的想象还是发生过的事实。
直到我因为不经意的转身掉下沙发在黑暗中醒来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迷失在了梦里。
掏出手机,借着手机的电筒功能来到客厅角落打开灯。
揉揉眼睛,抬起胳膊看了眼手表,七点刚过,该做饭了。
于是我打着哈欠来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鸡蛋,洋葱,之类早就已经有的食材,接着将超市买到的食材一样一样的拿了出来,依次放在灶台上。
用破壁料理机将木鱼花打成粉,将洋葱,洋葱切成丝。
鱿鱼须清洗几遍之后切成小丁。
调好面糊。
将平底锅烧热,倒入橄榄油,将面糊瘫在锅底。
这时,有人敲响了我的门。
我没着急去开门,先是用锅铲把面糊摊平,然后关上火,用毛巾擦干净手后才小跑几步来到门口。
打开门。不出所料,门外是清岚香阿姨。
“音回,你回来啦。”不出所料,她一把抱住我,我的下巴架到她柔软的肩膀上,清岚香阿姨浓密的头发贴在我的脸颊边,我能嗅到她洗发水的清香。
“我回来了。”我轻轻拍了拍清岚香阿姨的后背,露出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