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一片狼藉中醒来,身旁是一片狼藉的阿姨。
满身的酒气。
一切都已发生,一切都无法挽回,我还能呆在这里吗?如果我无法呆在这里,我又能到哪里去呢?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将阿姨抱到床上,尽可能的将她收拾整齐,这一次和往常不一样,完全不一样。阿姨和我都需要去面对昨晚发生过的一切。
醒来时天还是黑的,我在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回到客厅,看到地板上横陈的身体似乎因为寒冷而缩紧了些,犹豫再三,我还是将她抱到一旁的沙发上,又从卧室里拿了条毛毯提她盖上。
最后看了一眼阿姨那满脸幸福的娇媚容颜后,我叹了口气,离开了阿姨的家。
迈着沉重的步子上楼,拧开门锁,拖着仍旧带着浓浓倦意的身子进入浴室。
还未等热水器将水完全加热我便打开了淋雨。
带着秋寒的水浇在我的身上,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我清醒了。
但这清醒并不长久。
就像是一个濒死的人被打了一针强心剂。
死亡,倦意,会很快如潮水般气势汹汹的卷土重来,继而将一切覆灭。
我趁着那潮水还未到来时走到学校。
来到我的课桌前,将课本和作业整齐的放在桌上。
接着,我缓缓趴在桌上,陷入短暂的死亡。
我在老师和全班同学的注视下醒来。
我发现我枕着眼睛的袖子湿了,我在睡梦里无知无觉的哭了,苦湿了整个袖子。
“樱门同学,是身体不舒服吗?需要去医务室吗?”
我的成绩一直不错,在班里存在感不算强……好吧,在那些事情发生之前,我的存在感不太强。老师安排的事情一直积极配合,没惹过什么事情。上课回答问题总能让老师一边点头一边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就连前几天的旷课也在班长的处理下变成了一次“健康问题”,而非“风纪问题”。
总之。我一直以来都算得上是个好学生。
所以当我醒来时,没有嘲笑,没有讽刺,反倒是带着点尴尬的关切。
“我……”
我揉了揉眼睛,不知是因为长眠还是因为哭泣,我的眼睛又酸又胀。
“老师,我带樱门同学去医务室吧。”
宫崎彩花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医务室?我……”我轻轻地按着太阳穴,试图理解现在发生的一切,努力的组织语言,回应老师和宫崎彩花。
可就在我还没从这迷离状态中恢复过来,一种新的不适感再度将我击溃。
饥饿。
从昨晚直到现在,我什么东西都没吃。
我感到我的胃部仿佛被人用烧红的铁棍捅了一下,一种炽热的抽痛在胃部翻滚,蔓延,大脑发出咯咯的响声,仿佛是里面有着无数即将停止传动锈蚀齿轮。
“樱门同学,你站起来一下,看看能不能清醒一点。”老师给出建议。
“好的……”我忍耐着昏涨的脑袋,忍耐着饥饿,忍耐着不断冲击着我的理智的昨晚的记忆——几乎是凭借本能的迅速站起身。
接着,我的眼前一黑。
我失去重心,全班同学发出惊呼,眼看着就要栽到,身体求生的本能激发的一丝清明让我连忙伸直胳膊撑住桌子,这才艰难的将身子稳住。
这时我浑身满身冷汗,喘着粗气,感觉呼吸艰难,神智迷离。我想坐下,继续睡过去,可是残存的理智又让我坚持着维持站立姿态。
“宫崎同学,赶快带着樱门同学去医务室。”老师显然急了,甚至都没意识到他其实应该找一个力气更大的男生扶我去医务室。
总之,我还是落在了宫崎彩花手上。
不过她的力气,比我想象的,大一些……
我记不清我是怎么在宫崎彩花的搀扶下来到的医务室,也对我是怎么最终躺在了医务室的床上全无印象。
总之,当我彻底醒来时,我的胳膊上已经**上了输液管。
视线随着输液管看去,一旁的架子上挂着一瓶葡萄糖液。
“没什么事儿,就是作息不规律加低血糖。”保健老师翘着二郎腿坐在我身旁,见我醒来,便懒懒的开口对我说道。
和动画漫画里,那种动不动就撩拨年轻学生的那种性感迷人的保健老师不同。我们学校的保健老师是个相貌平平,脑袋秃顶的死鱼眼中年大叔。
他总是给人一种很疲倦的感觉,说话也懒懒的,无论是对青春靓丽的女同学,还是阳光帅气的男同学,他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包扎伤口诊断开药时他总是利落而迅速,同时紧皱眉头,仿佛是在无言的说着:“快点结束,快点结束,快点结束。”
不过他的医术则是相当高明,无论是处理外伤还是诊断内伤,他都相当靠谱。因此,学校里有传言说,他其实是某知名医科大学的副教授,因为医科大学激烈的政治斗争而对医学心灰意冷,这才来到我们学校,跻身在这小小的医务室里。
“还困就多睡睡,你这个情况没别的。饮食规律,作息规律,适当修养一下就好了。不过按理说你这人体格不错,不至于这样就……是最近遇上什么糟心事儿了吧。”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保健老师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给你把针拔了。你再在床上躺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就自己回教室吧啊。我得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他迅速的扒出针头,同时用沾了碘酒的棉棒压住我的创口。
“多按一会儿。”
说完,他转过身,左一个哈欠又一个哈欠的离开了医务室。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过头,看向天花板。
这时,医务室里相当安静,我听到了另一边,一个人轻轻的呼吸声。
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轻轻拉开窗帘,看向邻床。
少女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抖动,小巧的鼻翼微不可见的收缩着,桃红唇瓣紧闭。
她雪白的额上淌着几粒汗珠,眉头皱着,看上去有些痛苦。
我认识这个漂亮姑娘。
但我从来没见到这幅模样的她。
细想起来,那天在小树林和她分开之后,她竟再也没有找过我。
“白川,莉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