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AD 2037 11.25 01:25
车外依旧在下雨。
现在是深夜,押运我去“矫正所”的那两个人早已经昏昏欲睡。
矫正所并不存在,那只是他们要把无能力者带走并抹杀掉的一个借口。这是我在那些研究员闲谈时偷听到的。
“这是逃跑的机会。”我在心中暗想。
车外的雨越下越大,从后门的缝隙中渗入,汇聚成小股水流,向着倾斜的低处流去。
那正是我坐的地方。
只要能够接触到,我就可以像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样操控水。
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自从十二年前的二月,自从我的头发变成这种蓝色之后,我就拥有了这种异能。
当时的我并不知晓这一切,就被一群穿军装的人抓去了一个研究所。
在那里,有很多和我一样的拥有异能的人。
所谓实验,就是用各种武器攻击我们,观察我们的反应与能力还有让我们互相杀戮……
有许多人死了。
剩下的人中又被带走了许多,能力强大的和能力弱小的。
能力弱小的当然是被“送”去了矫正所,而能力强大的,没有人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据研究所的人说,能力强大的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于是不管是过去幸存下来的,还是新被带来的契约者都竭力的表现自己。
而我在一次发动异能时恰巧从水中看到了这一切。
研究员们把能力强大的契约者带走后,植入了一种叫“脑内晶片”的东西,然后篡改他们的记忆,从而让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他们,为研究所拼尽全力战斗的同时,还如此的快乐……
真是无聊透顶!
于是我隐藏了大部分能力,经常在实验中“力不从心”的受伤。
直到现在,他们才给将我定位于__squad level(小队级)。
然后告诉我,我可以离开这里了,但在那之前要先在矫正所修养一段时间。
从那些研究员如同看死人一样的眼神中,笨蛋都能知道等待着我的一定不会是休养。
但这是我逃跑的唯一机会。
于是我被注射了安眠药、穿上了拘束衣、头上带上了对squad级专用的精神压制装置。
看起来万无一失的押运。
但那只是看起来。对于隐藏了能力,又可以控制药液流动的我来说,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因为契约者并不是轻易会被杀死的。
根据他们的理论,契约者的-Gates(盖兹)值消耗完以前都不会被普通的物理攻击杀死,而-Gates(盖兹)值会被用来修复受损的身体。
但如果攻击者同为契约者,只要击中要害,同样是一击必杀。
而击杀者会得到死亡者的-Gates(盖兹)值。
他们要把我带去某个地方,将我作为“粮食”喂给受他们控制的契约者。
这是我现在所知晓的。
“为什么水不流的快一点啊!”
我在心中呼喊道。
虽然头上带着对squad(小队)级专用的精神压制装置,那装置的质量也不是一般的好,但我还是能对水进行一些简单的控制。至少把拘束衣和头
盔都破坏掉是没什么问题的。
然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不敢这么说。
因为即使压送我这样的“低”能力者,他们都谨慎的在前排安排了一个_fearless level(无畏级)的契约者。
真是谨慎的让人讨厌。
但把拘束衣和头盔都破坏后仅仅逃跑是可以做到的。
那水流缓缓向我流来。
在我看来,那美丽的、婉转的、反射着微光的希望之水。如同欢舞的、奔腾的、冲向胜利的千军万马。
冲向了我的脚。
“碰到了!”
我控制着水流从阴影处轻轻上行。化为利刃割开拘束衣的皮带。然后“刺-”的一声轻响,头盔也被破坏了。
在这样的深夜里,在这样的暴雨中,这小小的一声微不足道。
但却足以改变我的一切。
一切都在向最好的方向发展。
这是我心中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要把坐在车前排的那个被操控的契约者杀掉。
并不是出于给予人救赎之类的高尚的心理,只是为了自己……为了Gates值。
契约者每分每秒的存在,Gates值都会减少。
还有使用能力、恢复身体……都会消耗Gates值。
Gates值听起来确实是很方便的东西,然而得到它的方法却只有杀人。
Gates值的实质就是负面情感的量化。
而负面情感最多的当然就是契约者了。
Gates值减为“0”的那一刻,契约者就会消失。
就像是被抹掉了一样。
虽然残酷,但这却是每个契约者都知晓的真理。
说到底,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没有人会定下那个该死的契约。
所以每个契约者都只为现在而活着。
每个契约者都只存在在现在。
那一小股水流化为水箭,向那契约者的后脑飞去。因为足够快,他连惨叫都没有发出。
水箭没入了他的颅内,很轻松,只不过顺便摧毁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按照我的计划,接下来就该破坏掉车门,离开了。
但我的好运没有继续下去。
“呜--”一声急促的警报打断了我的计划。
原来刚刚那个坚硬的东西是脑内晶片啊…
我真恨自己的后知后觉…
不过恨也没用,那两个刚才还睡得死似的人已经把我压倒在地。
为什么刚才没有一起把他们杀了?
因为我讨厌杀戮。虽然身为契约者不可避免的会杀人,但我还是坚持着自己的原则,不杀普通人。
再说他们身上厚厚的装备也不是装饰,在接触到了以后防护服会让很大的一部分能力失效。
所以我不想,也不能杀掉他们。
他们中一人的手死死的掐着我的脖子,另一人好像在和什么地方联系。
是的,我不会被他们杀死,但是死亡的痛苦和窒息所造成的意识中断还是会出现在我的身上。
我伸出手胡乱的推抓着,好像想把那那人推开
。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这时我忽然看见车里面多了一个人。
白衣白发的少年,眼中充满了怜悯与嘲讽。
仿佛看着逝者一般。
不知是在看我,还是在看那两人,又或者这只是我因缺氧而在脑中出现的幻象。
“我不想回到那个地方。”这是我最后的一点意识。
AD 2037 11.25 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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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 2037 11.28 13:11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我醒了过来,雨点伴随着天空中黯沉的光向我洒下。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我还在车里。除了我躺的正下方,其余的五面都像是被重机枪扫射过了一样。我轻轻推了一下车门,它的连接处就脱
落了,看来早已失去了作用。
不论是车内还是车外,都散落着许多像是从人体上炸飞的东西,内脏、肌肉还有碎骨。
我很想吐,但却没有吐。
因为那只会让我的身体更加虚弱 ,从而浪费更多的Gates值去修复身体。
契约者从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我向着西北方向走去。雨水告诉我,那是悲伤和痛苦汇聚的地方…
那是一所城市。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破损的车,在这样的荒野中,大概很久都不会被发现吧。
远远看去,它就像一块染上了红色的多孔奶酪。
呃…这想法大概会让我从一辈子都讨厌那种多孔的食物吧。
2037 11.28 1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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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7 11.28 17:02
等我走到城市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暗了下来。
这时我感到了来自周围的人的异样眼光。
唉~在这个城市姑且弄套假发吧,毕竟不论在哪个国家那一头蔚蓝的如同天空一般的长发都是引人注目的。
但光靠这发色就把人吓走就太奇怪了,我感觉到了异样。
在雨中我感知的很远,周围的人都在逃开,而在远处四面八方都有人赶来。
是研究所的人!
为什么这么多?
大概他们早已经估计到我要到这座城市来。
所以等待着我的是天罗地网。
如果只是两三个人的话没有任何问题,但每条路上都充满了敌人。
我的大脑在飞速的计算着……可以走的路只有一条。
我飞身跑入了身后的大厦。
向上狂奔,直到天台。
此时追兵也来到了这里。
他们并没有一口气冲上来抓我,可能是如同戏耍老鼠的猫一样。
我无路可逃了,至少在他们眼里是这样的。
“只有三分之二的人吗”我在口中喃喃道“不过也可以了…”
转身看向那高楼林立的城市,这现实所铸就的辉煌,是否会成为来生所仰望的奇迹呢……
我纵身跃下。
契约者不会自杀,因为那没有意义。
我并没有落下,就像那眷恋天空而不愿落下的雨滴。
我控制了自己身体里的水。向斜前方飞去,落在了一个小公寓的楼顶上。
“嗒、嗒、嗒…”为了缓解落下的冲击力,我向前小跑了几步。
我突然感到有一些头晕,看来这样使用能力会使血液向身体上部汇集,从而使大脑充血。
“看来还是无法真正的飞翔呢。”我自嘲了一句。
“咚、咚咚…”又要什么东西落在了房顶上。
正当我要回头查看时,“砰-”的一声,我的肩头中了一枪。
可恶!追兵为什么会来的这么快!
这时我正好看见了那几人中站着的神情呆滞、背生双翼的人。
有拥有飞行能力的契约者吗?
看来我不能故计重施了啊。
但我还是选择了一跃而下,因为刚才的长时间“飞”行,我快要失去意识了。
这时我发现了最高层的窗口有小半段向外延伸的凉衣杆。
那正好在屋檐都遮挡下,是视野的盲区。
真是天赐良机,躲在那里的话完全不会被发现。
于是我伏在了那凉衣杆上。
这是时放松下来的我的意识慢慢模糊。“真狼狈啊~”我心想。
这时窗好像被打开了,一个身影看着我。
他向我伸出了手。
这时我的身体已经开始向凉衣杆的一侧缓缓滑落。
为什么我会紧握住那只手呢?
也许是期望着救赎…
也许只是不愿落下…
AD 2037 11.28 17: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