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我有生以来为数不多的几次不要脸行为。
经过商讨,我们兵分两路,戈林和艾卡维娜去尽可能多地寻找遍布在城里的阵眼,我则挨家遍户地询问居民们家中孩子的健康情况。在遭了一千三百九十六个白眼和被骂了五百七十四遍后我终于得出结论,果然,尽管大人们大都已经面色憔悴甚至病倒的也不在少数,孩子们却都是活蹦乱跳的,而且如果仔细观察就能看见他们佩戴在身上,和塔奇无二的“护身符”。有几个好事的孩子还告诉我,“护身符”是一位身披斗篷的陌生人送给他们的。
我靠谁啊这么有钱四处送魔导器——
不对不对!我啪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现在应该往正方向思考……这明显是早有预谋,但是,为什么要特地送给孩子们护身符呢?难道这人是萝莉控或者正太控?啪,我又给了自己一巴掌,旁边两个小孩看着我的动作噗地爆笑出声。
我忽然打了个寒战。
不会吧,那种人。那可是完完全全的不正常人格啊。
“喂——!团长——!”
不远处有人在呼唤。我连忙转身,戈林和艾卡维娜站在一栋小楼下,戈林正卖力地朝我地挥着手,艾卡维娜的脸色则不太好。
“全城都大致找过一遍了。”
艾卡维娜手臂抵着墙才堪堪站稳,“也用了大型搜索魔术……算上之前的那一个只找到四个。”
“嘛,你也是真乱来。”
我上前拍拍她的肩,“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努力过头对自己反而不好哦?不过做的不错,四个嘛……只有四个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呢。”
戈林在一旁不停地点头。
“那就说一下我的情报吧。”我蹲下示意艾卡维娜可以趴在我背上休息一会,后者沉默地照做,“和我想的一样,孩子们都因为戴着同样的护身符而没有遭到法阵的影响。不过最奇怪的还是居民们的反应……好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一样。”
“毕竟是常年经历魔族威胁的西南一带,人们大概都很相信命运啊神明啊什么的吧。”
戈林丝毫不在乎形象地挖着鼻子,“在我老家那边,人们甚至会把死去亲人的遗体直接还给死神哦。”
“直接丢到雪地里……哇啊。”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想象如果是我被一群人简单地裹了席子丢到半尺深的雪里……
……等等,神明,信仰……
——神官。
“我们去教堂!”
夜已深,近乎漆黑的夜空中上弦月高高悬挂,不要问我们是不是迷路了,只是认为犯人在夜晚出没的可能性高一些而已。
挑了一栋建筑的屋顶作为观测点,下方不见丝毫灯火,寂静得可怕。我一挥手指向那座立有高大十字架的白色小楼,“居民们不会无缘无故相信必死的命运,除非——”
“为他们指引命运的人不在了。”
艾卡维娜秒懂我的意思,“虽然不知道是哪里的恐怖分子,不过杀害神官可是重罪中的重罪,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嘛,反正他们也不会太在乎吧。”
教堂紧闭的大门近在眼前。
“这还真是……明目张胆。”
我一脚踢开教堂大门,刺鼻的血腥味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扑面而来,月光洒进教堂正堂,像是为尘封的一切揭开幕布。
原本洁白的地面上遍布干涸的血迹,连中央的神像也染了暗红的颜色,仿佛是天大的讽刺。尸体的腐败气味肆意钻入鼻腔,白森森的骸骨夹杂着干瘪的血肉和曾是完整服装的碎布在此地长眠,尸体手中甚至还握着一只生锈的十字架。
“……民众们甚至不敢给他收尸。”
我挑了挑眉,“还是他们?我数数……一,二,三,四。那三个大概是修女吧……啧啧,真惨啊。”
艾卡维娜捂住口鼻,眉头紧得能夹死苍蝇。
戈林没接话,只是嘴巴张得老大,瞳孔剧烈抖动似乎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嘛嘛,先别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啊。总之先做好战斗准备再说……”
我重重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后者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可能轻易冷静下来啊!!!那可是人命啊!!!”
他的声音很大,没有丝毫抑制其中的愤怒,“到底是谁做得这么绝——”
“哎,所以说给我记得我们首先是「赏金猎人」才对啊。”
我猛赏了他一个栗爆顺带打断他的话,“先给我冷静分析啊混蛋!不过这下可棘手了啊……没想到会这么肆无忌惮。”
“所以那些人们,不是因为没有了神的代言人而恐惧,而是因为惧怕遭受同样的下场而绝望,对吗。”
艾卡维娜脸色不太好看,不过却依旧维持着平淡的表情开口,相比还在咬牙切齿的戈林,拥有半精灵血统的她倒是冷静许多,“不过问题依旧是凶手的行踪,这个时候即使用追踪卷轴恐怕也……”
“不愧是小艾,想得很对哦。”
我伸出大拇指比了个“宾果”的手势,但是凶手貌似也不在乎行踪是否暴露什么的呢,如果我猜得没错,您和我们想的一样,都很想尽快解决问题对吧?卖苹果的大叔?”
艾卡维娜浑身一震,倏地从背后抽出弓拉满弦对准教堂门口,深紫色魔力凝成的箭在弓的中央迅速成型。
“不错的反应,不愧是传说中的「雷光一族」呢。”
月光挥洒,将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灰发男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活像吞噬白色的怪物。男人身披一席漆黑的斗篷,银链穿着的十字架垂在胸前。他伸手鼓掌,手掌相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那么,各位要如何将「有罪」的我制裁呢?”
“你还知道自己有罪啊。明明是个卖苹果的本事却大得很嘛。”我嘴上轻松,右手却早已按住腰间的剑,不好,这家伙明明有在抑制身上的魔力流动,却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果然,是你这家伙设的那个法阵吧?”
戈林的牙咬得咯咯作响,握刀柄的手愈发用力,“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啊啊,果然还只是不谙世事的年轻人么。”
男人眼中晦暗不明,“看来你们的领导者确实没有尽到教育你们的责任呢。我只是尽了我的责任也是义务所在。”
“我可没听说过有人类的义务是清除人类啊。”我抬脚踏了踏地面,地上的尸体一动不动,“怎么?认为是人类就有罪么?”
“哦哦,看来只有这位阁下才懂得我的真心啊。”男人嘴角扯起僵硬的笑容,“不过对也不对……罪恶是自人出生起而积累,到成人之时,便积累为「真恶」。要创造理想的乌托邦,实现吾等「使徒」之夙愿,只需要心性未沾染污浊的孩童,而其他的人类是不需要的……”
我不禁“嗤”地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