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菜肴显然只有很小一部分是来自地球的作物或者动物,而那些来自异星的食物则有些“面目可憎”。
比如说这道“清蒸触手”,黢黑粘腻的触手还在盘中不断蠕动,吸盘一收一放看起来好像还活着一般,这玩意吃进肚子里感觉它会自己钻出来……
还有这道“红焗蝙牛”,糜烂质感的肉软塌塌地躺在锅里,偶尔还会有脓包一样地东西破裂,流淌出豆绿色的汁液,据说很鲜香,但卖相这么惨,倘若不说,我一定以为这是腐肉。
最恐怖的还是“干煸肥蠹”,这是一种长得像马陆的生物,因为可以在腹部的囊袋中储备自身分泌的蜜(喵~)汁,所以被土著文明当成家畜养殖,虽然营养价值高,但架不住它长得丑,一只大概有两米多长,密密麻麻绕了好几圈才勉强能用一个盘子装下。
这些食物并非人类联邦养殖或者捕猎得来的,而是从被征服的文明那里搜刮过来的,大部分充公,取其中一小小部分用于举办聚餐。
我咽了口唾沫,要我吃这些东西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我的双眼早就盯住了一道卖相正常的素菜——干锅花菜。
恰到好处的香辛料味扑鼻而来,夹杂着淡淡的锅糊味,这是坠吼的!
但就当我伸出筷子想去夹一颗花菜到碗里时,却被另一双筷子按住。
“朴智熙,你什么意思?”
按住我筷子的人叫朴智熙,外号“嫖窒息”,此人器宇不凡,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眸若清泉,可偏偏是个纨绔子弟,并且拔X无情,对死缠烂打的小姑娘手段极其毒辣,是个实心人渣。
好在他对待兄弟不似对女人那般无情,多次执行掩护撤退的任务却丝毫没有怨言,因此我们也就容忍了他那糟糕的秉性。
“可爱的姬酒同志,夹菜这种事情怎么你让你亲自来做呢?”
他笑笑,夹起一颗花菜就要往我碗里送,而这个过程中,他的双眼始终没从我身上挪开过,盯得我一股恶寒涌上心头。
“真恶心!”我打了个冷颤,“朴智熙,你嚯嚯那么多小姑娘咱可都当没看见,只要你别来嚯嚯我就成!”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是她们缠着我,我从来没碰过她们!”朴智熙激动了一下随后又压制了情绪,“还有你当真是姬酒?”
“如假包换。”
他好像还是不太相信我,夹在半空中的花菜迟迟没有落进我的碗里,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桌上的其他人,转眼间就把花菜塞进自己嘴里,嘎巴嘎巴嚼了两下咽下肚。
“真是姬酒的话,那就不给你吃了。”
“你特么……”
“这么说吧,我不相信你是姬酒。”
朴智熙很直白地挑明了自己的观点,但是按照他的逻辑倘若我不是姬酒那岂不是应该把花菜让给我吃?
不对,关注点不太对。
“可我就是啊,具体的缘由上边应该也都告知你们了,你们不信我有啥办法?”我双手一摊道。
“要不我自证?你,朴智熙,12岁就去红灯区找小姐姐,结果被你妈拖回家一顿死打。”
“说了多少次了,我那是跟着罗明去的!我哪里知道……”朴智熙砰地拍了一下桌子,咬着牙又克制了下来。
“还有你,奥茨特洛夫,15岁的时候隔壁军护学院的卡佳小姐对你暗送秋波想要约你出去,结果你把人提起来当哑铃使,还说人家比看上去重。”
“哈哈。”奥茨特洛夫没说什么,笑了两声。
15岁的奥茨特洛夫还没有像现在这般浑身壮硕,个头高大的他当年看起来很匀称,也有不少小姑娘暗中迷恋他的八块腹肌,只可惜榆木脑袋不开窍,整天练肌肉练到最后脑子也成肌肉了。
“还有这个比,罗明,抱着人家女孩子的大腿,求人家小姑娘帮他童贞毕业,这种事情只有他做得出来!”
我冲着身边靠在椅背上昏厥的罗明挥舞着小粉拳,恨不得再冲他脑门补上两拳。
“还有常胜,欸。常胜人呢?”
“死了。”
“死了!?”我惊呼,但想想也是正常的事情,很快又冷静下来,“哦,那就不说他的糗事了。”
“说这些也没用,这些记忆姬大河可以告诉你,大元帅也可以告诉你,再不济姬酒上传的意识数据确实不假,你来之前很难说没做足功课。”
朴智熙雷打不动,始终怀疑我的真实性,眼神中充满了谨慎和警戒。
“这……如果一个人拥有另一个人完全的记忆并且自己认为自己就是那个人,那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那个人有那么重要吗?”
有点拗口,但这已经上升到哲学领域了,或许我不是我,但我就是我,而且这两个我是同一个我。
“你很可能是顶替者,因军队派和学院派的斗争而产生的折衷者。”朴智熙还是死死地盯着我,试图从我那张稚嫩地脸蛋上看出什么破绽。
“和你接触最多的,姬修,姬康,姬大河……很明显他们都是学院派的人。”
“所以你觉得我是学院派?”
“就算不是,也差不多了,等你继任大元帅以后,即便你不是学院派,也会被他们架空。”
派系斗争真的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看来这十八年发生了不少事情。
曾经的我与朴智熙等人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军队派,因为派系是个政治概念而非事实概念,并不是说你在军队机关任职你就是军队派,你需要赞同军队派的政治目标和政治主张,彼时我们刚从中央海军学院毕业,尚未在政治舞台上崭露头角,也就无谈派系。
朴智熙说的没错,我最亲近的人大多是学院派,而我是“折衷者”这一点大元帅姜成文亲口跟我说过,只不过姜成文笃定我会是一个军队派,至少不是学院派。
但朴智熙就没法确定我的政治倾向了,他像是在对待小偷一样提防着我窃取他们用生命换来的战果。
而他的警惕让我感到紧张,因为我无法自证,而不自证就势必不被信任,如此一来,即便我继任大元帅,军队派也将对我百般忌惮,而学院派对我亦非完全放心,起初联合两派的构想破灭,最后令行不通,众叛亲离,引发一场政治上的轩然大波。
到那个时候内忧外患双重压力之下人类联邦难以取得与三族联邦战争的胜利,这场失败不仅让我们丧失一个戴森球,还会处引发人联经济结构的雪崩……
这是多恐怖的一件事?
“唔……嘶——好疼……”罗明呻(喵~)吟一声,睁开了眼睛,右手揉了揉刚才遭受重击的耳根,他抬起了头,浑浊的眼睛阴差阳错地和我对上了。
“……”
“!?”
半晌,他向我投出了一个惊讶与质疑的表情,我当然知道他在质疑什么。
“噫~呜咕~”我的羞红了脸,“铁咩!给劳资死!”
一记重拳,直接打在罗明的鼻梁骨上,我清晰地感受到,那被我击碎的骨头在他鼻子的皮肤下面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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