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小说已经死了（一）——追逐光亮的少女
00. 序章
“这里就可以么。”
“嗯，就这里，不会给其他人带来麻烦，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夕阳西下，学校的天台，两个男生面对面站着，相互距离大约两三米。
“我说，约我打架这件事，你和她说过了吗？”其中一个男生说道。
他叫向扬，是学校的名人，长得帅成绩好家世优越，被很多女孩爱慕，同时也被很多男生厌恶着。
因为他总是喜欢勾搭那些已经有男朋友的女孩，像是故意挑衅那样，把原本陪在女孩身边的那个男生踩在脚下，狠狠羞辱。
可他又是那么优秀，不管是哪方面都让人挑不出毛病。成绩在商学院排名第一，辩论队的冠军四辩，还是校学生会副主席。更不用说一袭白衣的他在校庆晚会上独奏一曲《一步之遥》，小提琴曲调宛转悠扬，引得全场叹为观止，还有一众女生的星星眼。
向扬就是这么奇怪的一个人，他拿到的是主角剧本，在感情方面却总是表现得像是个反派，还是特别坏特别令人反感讨厌的那种反派。
“和她没关系，我说过，这是我和你两个人的事。”向扬对面的男生说。
“也是，毕竟这是唯一对你公平的舞台。只有用这种方式，你才有资格站在我的面前，谈什么‘挑战’和‘竞争’，对吧？”向扬微笑。
男生皱着眉，他悄悄攥紧了拳。
“不过真的好吗？不就是抢走了你的女朋友吗？有必要为了她来找我打架吗？以你的条件，再找个和她差不多的女生应该不算难吧？”向扬观察着男生，说道。
“你是不会懂的，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懂？”男生咬牙切齿，他恨不得现在就出拳，一拳打在向扬那端正俊秀的脸上，好让向扬为所说的话道歉。
但他不能，因为他和向扬不同，他会守约，他会遵守规则。
他约了向扬来天台，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或许在这件事上，他不会输给向扬。
对他来说，这是饱尝屈辱的一段时间。不管是周围人的冷嘲热讽，还是他曾经最喜欢的那个人，如今面对他时眼神的躲闪和冷漠敷衍，都快要把他逼到崩溃的边缘。
所以他终于无法忍受了，他要和向扬堂堂正正地打一架，用男人的方式了结这一切。
他知道向扬的身份和背景，所以他才会选择这种看上去略显“幼稚”的方式。
正如向扬所说，只有现在，他和向扬才算是站在平等的舞台之上。
“我是不懂，因为你的拼劲在我看来是那么的可笑。”向扬看了看楼下，操场上蛮热闹，傍晚正是各大运动社团的活动时间，年轻的身影在场地上奔跑追逐，青春的气息浓烈扑鼻。
他的眼神中有淡淡的忧伤，虽然只是一丝丝。
“你知道吗？”向扬转过身来，他又恢复了那股子混账气，“你女朋友的嘴唇很软哦，而且身体很敏感，吻住她的时候可是在一阵阵微颤哦，不管是摸摸捏捏哪里都不会抗拒，你想象得到吗？”
“你，你说什么……”
“不是吧？你们俩不会什么都还没发生过吧？那你们算什么情侣嘛，只是一起上课下课和图书馆自习的关系吗？这可是有点……可怜了。”
“你们之间，已经发生过那种事了吗？”男生快要绝望了。
“对啊，那是我和她见面的当天晚上，在我的家里。”向扬友善地笑，“待会要去我家看看吗？那个房间还没来得及收拾，要不你俩再凑合一晚？我帮你劝劝的话，她应该会答应的吧？”
男生跌跌撞撞后退，他摇着头，不敢相信。
“不会的，她不是那样的人，她怎么可能和刚刚认识的男人一起……”
“所以说你们总是这么幼稚，幻想着爱情的理想模样，却不愿意接受现实的敲打。”向扬从口袋摸出手机，“喏，这儿有照片，要看吗？”
手机在向扬的手中亮着光，男生渴求般上前，他的手都伸向前了。
但下一刻，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他收回了手，也停下了脚步。
“够了。”男生低下头，声音在低吼。
“怎么了，不愿意让心中的幻想破灭吗？”
“我不能被你的话术迷惑，我来这儿不是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男生抬起头，“那些事情我会问她的，不需要你施舍给我的情报，我不想听。”
向扬的眼神复杂，眼前的男生比他想得稍有些棘手，居然没有被情绪左右。
如果是一般的男生，这时候已经冲上来揍他了，下手一定很重，不顾一切后果的那种。
“其实你真的用不着这样拼命的，你不是有个很漂亮的青梅竹马吗？比起在联谊Party上才认识不久的她，一直很照顾你的青梅竹马不是更好些吗？”
男生愣了一下，“你调查过我？”
“我总得搞清楚自己的对手是谁吧，哪怕对手是你，我也会给予基本的尊重。”向扬摆摆手，“可惜你并不值得我认真对待，我还以为你下午要和我说些什么，没想到只是想和我打一架……你是小学生吗？还是说你对自己的打架技术格外有信心？”
“你的优越感对我没用，你可以尽情嘲笑我，但今天注定只有一个人能安然离开天台。”男生盯着向扬，他的眼里已经快要冒出火了。
看得出，他是在竭力克制愤怒，再多一分就会爆发。
而向扬正努力逼迫着他爆发，用各种方式。
“不，不是优越，只是替你悲哀。”向扬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想不出其他方法吗，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护在喜欢的女孩身前，许诺她更好的世界——你不敢吧，因为你已经认输了，你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你觉得我太优秀了，你觉得就算再努力也不可能追得上我，对吧？”
男生张口就想否认，但他咬着嘴唇，还是忍住了。
不能跟着对方的节奏，要控制情绪，不论对方怎样嘲笑怎样讥讽怎样激怒他，他都要忍住。
他就是来找向扬打架的，仅此一件事。他做好了这个觉悟，才决意出现在向扬的面前。
挡住了刚下课正要离开教室的向扬，他这辈子从未这么坚定过。
“我要和你打一场，你敢吗？”
向扬挑了挑眉，他立刻便明白了男生的意思。
“好啊，我也等你很久了。”
但回到现在，男生看着不远处的向扬，双手都揣在口袋里，视线虚浮，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这就是傲慢吗？男生感到心口传来撕裂般的疼。
或许他在乎的她，在向扬的眼中也不值一提，只是一时兴起的玩物，玩够了就可以抛弃，随意丢进垃圾堆。
可对他来说，她是那么重要，是捧在手心都害怕摔着的宝物。
肆意践踏着男生的自尊，向扬就是这样轻描淡写，终于击破了男生最后的心底防线。
“来吧。”
男生握紧着拳，用尽全力朝向扬冲了过来。
他在脑海中构想过无数种向扬应对的办法，他自信自己不会输。
尽管他不知道向扬的身体素质如何，但他本人可是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进入这所学校就读的，不管长跑还是短跑都很擅长，马拉松项目还拿过市里的冠军，速度和力量在同龄人中都是佼佼者。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输给向扬呢？
毕竟对方只是个对感情毫无敬畏之心，以玩弄他人情感为乐的纨绔公子，是个放在任何动画、小说和电影里都会被打趴在地上，被主角狠狠教训的反派角色啊。
电光火石之间，精彩的战斗并没有发生。
男生只觉得世界一歪，他便重重地倒在地上。
他的拳落了空，向扬侧身闪过，接着是一个凶狠的摆拳，一拳击中了他的侧脸。
疼痛和晕眩同时袭来，男生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他做不到。
因为向扬踩住了他的头。
“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抢回心爱的女生吧？我猜的没错吧？”向扬蹂躏着男生的脸，缓缓说道。
“不……不是……”男生含糊不清地说着，他的嘴里满是血沫，想来是向扬的摆拳打松了他的几颗牙。
“没想到吧，我会赢而你会输，是不是感觉自己拿错了剧本？”向扬微笑着，他毫不客气地在男生的脸上留下鞋印，还有肮脏的灰尘，“别太小看人了啊，你不过是跑得快一点罢了，哪来的勇气和我挑战的？你在拦住我之前，就没有向其他人问问吗？至少问问我的情况，你也不会输得这么难看。”
男生的视线模糊，他的眼睛被尘土和泪水沾染，整个世界都变得朦朦胧胧。
但就是在这片朦胧中，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人。
“不……不要……为什么……”
他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请求，卑微至极。
他喜欢的那个女孩正站在天台的入口，呆呆地看着他。
看着他这副被打倒在地，连重新站起来都做不到的丑态。
“哦，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惊喜礼物，本来还以为你能多坚持几招，或许英勇帅气的身姿能打动你在意的她。不过现在看来效果是有点差呢。”
向扬蹲下来，他拍了拍男生的脸，“你不是就想证明自己的爱吗？我可是帮你把她喊过来了，要记得好好感谢感谢我。
“怎么站不起来了？喂喂，你喜欢的人正在看着哦，你就甘心这么丢脸？
“一直嚷嚷着爱情爱情的，你的觉悟也就到此为止么。”
男生流着泪，他只能闭上眼睛，好让自己不去看她的身影。
尤其是那失望的眼神。
“我可是和人家女孩子说你会有帅气一面的，谁知道你这么不争气，我也很失望啊，没劲。”向扬站起身，踹了踹男生，男生也没有动。
“话说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得到这份感情啊，什么都做不到，没有决心也没有能力，你究竟拿什么和我竞争？人家女孩子凭什么要待在你身边？你是有什么特别的魅力吗？”
“既然都没有的话，就老老实实接受现实吧，这样的你，不配拥有恋爱。”
拍了拍手，向扬离开了天台，女孩则是听话地跟着他下楼，没有回头看男生哪怕一眼。
倒是向扬自己，眼睛的余光给到了留在天台的男生，还是那副躺着的姿势，一动不动。
这就对了，他在心里说道。
这里可不是会发生奇迹的恋爱小说，他不会允许那种令人作呕的情节。
因为，恋爱小说，已经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