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梧桐树下甜品店……看名字应该是这儿。”洛雪蕊抬头，可爱风的招牌写得很明白了，这儿就是她待会要面试的地方。
向扬抚额，他是硬着头皮来的，看到熟悉的招牌，熟悉的店铺，还有店里那个带着贝雷帽熟悉的人，他立刻就想转身离开。
但他不能，今天是和洛雪蕊认识的第二天，一切才刚刚有气色。洛雪蕊开始逐渐相信他，也开始愿意将自己的一些心事讲给他听，正是拉近两个人距离的关键时期。
所以他必须来，无论接下来需要面对的是不是他的老熟人。
“很漂亮的店呢，听说是个有名气的视频博主开的店，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他故意这样说。
“向扬也看过她的视频吗？”洛雪蕊露出憧憬的神情，“爱吃甜品的春大人，我从高中开始就看她的美食视频了。拍得又好，人也漂亮，而且一点不矫揉造作，我特别喜欢她呢。”
“啊，这样，挺好，挺好的。”他尴尬地笑。
好家伙，洛雪蕊还是春莓的粉丝，这可不好办了，春莓每次遇到粉丝都容易忘乎所以，别到时候一不小心说漏嘴，把他的事抖出来。
不过，这说不定也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我们进去吧，时间快到了，我不想迟到。”洛雪蕊说着就要推门。
“稍等。”他制止了洛雪蕊，“告诉你个小秘密，这可是只有熟客才知道的暗号。”
他拨动悬在门上的风铃，一下，一下，一下，四下，一共是七下响动。
洛雪蕊好奇地看着。
“对上了暗号，店主会赠送一份特别的小点心哦。”他说。
“可是向扬你刚才还说着不知道这家店的味道，怎么会知晓熟客才懂的暗号呢？”洛雪蕊问。
“……从网上看的，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偷偷用手机查了一下。”他掩饰。
不太好，因为原定的计划出现了偏差，他还是不很擅长随机应变。
“是这样吗，可我也算是四五年的老粉了，为什么一次都没看到这条攻略呢？”
“攻略？”
“为了今天的面试，我准备了半个月呢。”洛雪蕊从她随身的小挎包里翻出小小的笔记本，“既是面试，也是探店，想和春大人说些什么，想问什么问题，想尝尝哪些甜品，我都是在网上反复比较，最后得到的攻略。”
不愧是女孩子，他暗暗叹服，他这样的糙汉就决然不会这么细致耐心。
“总有疏忽的嘛，别介意，你现在知道了这条小秘密，可以把它添加进你的攻略里了。”他推开门，“请问有人吗？”
“欢迎小店，请问您需要什么……”春莓满脸笑容地转过身，然后笑容僵住了。
“那个，您好，我是来面试的新人，之前有和您练习过的，我叫洛雪蕊。”洛雪蕊赶忙自我介绍。
“是要来工作的新人，我记得你，但是，这位……”春莓盯着洛雪蕊身后的他，眼神困惑，大概是不能理解眼前的状况。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要装出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
“我叫向扬，是雪蕊的朋友，听说她想来贵店兼职打工，我也就冒昧跟着来了，看看您能不能也给我个面试的机会。”他堆笑。
拜托，有点默契好不好，怎么说也认识三四年了，虽然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但作为朋友，咱们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吧？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春莓能听懂他话外的意思。
“嗯……可以啊，店里正缺人手，你们两个都来面试好了。”
终于，春莓眉头舒展，恢复了开始的商业笑容。
但他还是闻到了春莓笑容中不善的气息。
……
“这是店里新推出的小兰花，淡香回甘，请尝尝看。”
虽然不善，但春莓还是给他们两个人端来了喝的。
洛雪蕊用力点点头，活脱脱一个追星少女。
“谢谢。”
拿出手机，洛雪蕊各种角度拍照，吸着鼻子，闭上眼睛，陶醉的表情。
“这茶不是我推荐给春莓的么，连供货的工厂都是我帮春莓联系的。”向扬心里嘀咕，抿了一口茶。
果然是淡香回甘，很习惯初喝茶的人品尝，他点点头，表示满意。
“来点吃的，光喝茶有点淡。”
春莓悄悄踹了他一脚。
他察觉失误，立刻改口，“能让我看看菜单吗，我对店里的甜品很好奇，一直想尝尝来着。”
现在可不是平常，他和春莓也不是可以互相吐槽的好朋友，他得进入状态，演得更像点。
“没问题，随我来吧，一边看，我一边问你点问题，就当是面试了，很简单的。”春莓看了一眼洛雪蕊，这孩子还沉醉在偶像亲手泡制的茶水中，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
他点点头，站起身。
“那雪蕊，我先去面试，马上回来。”
洛雪蕊点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他的心里一动。
这么看来，洛雪蕊也是个很简单的女孩子啊，没那么多心机，对喜欢的东西那么执着和纯粹，不会考虑背后的可能性。
难怪会那么容易被他骗到。
唉……
……
“所以说，怎么回事？你这是给我演的哪一出？”春莓解开围裙，顺便关上办公室的门。
说是办公室，也就是后厨旁多出来的一个小房间，连十平方都不到，不过装修布置得还不错，桌椅柜子一应俱全，是平常用来处理店里乱七八糟事务的地方。
“如你所见，新目标，她正好要来你这儿打工，我就跟着了，这是和目标亲近的好机会，我不能错过。”他轻描淡写解释，触摸着墙上的水彩画。
这是当年店里装修时游叶的主意，没有贴墙纸，而是换成了更环保更安全也更有新意的水彩画。
尽管大家的画技都不太好，但这片色彩还是留了下来，随着大家的记忆一起，永远保存下来。
当然，这些和他这个“配角”是没什么关系的。
“难怪青悠下午没来店里，我还在想要不要问问你怎么回事。你倒好，领着别的女生就过来了，你知道礼义廉耻怎么写吗？”春莓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知道，但是不想那么做。”他注视着春莓的眼睛，“面试让我们两个都通过，没问题吧。”
“洛雪蕊那么可爱的女孩子当然OK，但某人……”春莓思索片刻，“行吧，我可以把你留下来，但有些事要提前和你讲好。”
“请讲。”
“你是千世集团的少爷，我这样的小店雇了你，不会招来麻烦吧，比如杀身之祸之类的？”
他无奈，“玩笑就不用说了吧，姐姐。”
“那说正经的，青悠怎么办？你们天天来打工，难免会和青悠碰面的吧？”
“这个不用担心，从今天开始，青悠来你这儿的次数会降到最低的。”
“为什么？”
“那丫头正为几个月后的高考准备呢，她要上大学。所以复习备考会占据她生活的大部分时间，不会再跑到你这儿来消磨下午了。”
春莓点点头，“那最后一件事，你打算花多长时间搞定洛雪蕊这孩子？”
“不知道。”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这不取决我，这取决于洛雪蕊什么时候和我说，她其实有男朋友。或者洛雪蕊的男朋友白梓煜什么时候跳出来，让我离他的女朋友远点。”
春莓反复咀嚼这两句话，她以为是她的理解有问题。
“不是，你的意思是，到现在为止，洛雪蕊还没有告诉你，她其实有男朋友？而她的男朋友在看到你和洛雪蕊亲昵之后，也没有跳出来，让你离他的女朋友远一点？”
他摇了摇头。
“这正常吗？究竟是我不正常还是他们不正常？”春莓很迷惑。
“就是不正常，他们才会成为我的目标。我说过，这是不正确的恋爱。”
在这个恋爱小说已死的世界，他要做的，就是对不正确的恋爱进行矫正和修正。
用他的方式。
“还有一件事，”他指了指挂在门口的风铃，“和为青悠准备的铃声不同，我告诉洛雪蕊，三长四短共七下，这是熟客的暗号。待会你记得给她送点小礼物啥的，人家是你的小迷妹，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等等，春莓反应了一会，三长四短，1114，这是……
“你这也太恶趣味了吧？把夕绘里，你曾经最喜欢女生的生日当作暗号，作为礼物送给另一个你根本不喜欢的女生……”春莓的眼神复杂，“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没你想得那么恶心，只是我习惯了这串数字，我没告诉过你吗？我所有的密码都是这样，从来没变过。”他走到办公室的门旁，“那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麻烦你了。”
开门离开，留下春莓愣在原处。
这个人，绝对是有问题吧，春莓念叨着。
向扬不善于随机应变，所以他随手摇晃出他最熟悉那串数字当做暗号，来应付洛雪蕊。
唯一特殊对待的青悠，他却不喜欢人家。
至于他喜欢的那个人，夕绘里，现在应该在几万公里外，过着和他，和他们都完全不同的生活。
真是扭曲啊，春莓摇摇头，她点亮手机，翻开相册，隐私相册中唯一一张照片。
那上面是高二结束，大家聚在她的店里拍的合照。
游叶在中间，游叶的身旁是夕绘里和若鸢，再两旁是她、游依、柚子、小幽、漓爱、铃岚、花桃、桐瑶、初雪、Yuna、Tina和森小姐一众女生，还有一些连她都不太熟悉的人。
向扬站在角落，微笑，却不是很高兴。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一点都没有成长吗？”春莓轻叹。
或许不是没有成长。
而是不愿意成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