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约好了，再见的时候，不要把我忘记了。”
“嗯！”
记忆中的少女和他笑得都很灿烂，那时的他们，彼此应该都相信着未来吧？
向扬打开钱包，翻出一张很旧很旧的照片。
那上面是两个小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站在足以遮蔽天空的树荫下，面对镜头傻笑。
距离如今，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呢？
他想了想，笑了笑。
刚好十年。
“明明我应该用更正式的方式介绍的，但我却连‘初恋’这样的称呼都喊不出口啊。”
因为女孩从未和他真正在一起，他只是追逐着女孩的背影，祈求般伸出手。
“我不喜欢你。”
然后所有的希望都被无情地击碎。
为什么呢，我都成功拆散这么多对恋人了，他们的心思我可是了如指掌的，就连那么敏锐的青悠，也没有看出我的破绽。
但我却连你的手都触摸不到。
这该是怎样的一种挫败啊。
叹了口气，他将老照片塞回钱包的夹层中。
说起来也是奇怪的感觉，他会产生要帮洛雪蕊和白梓煜一把的想法，就是因为每次看到白梓煜。
他都觉得像是在看曾经的自己。
“夕绘里，你现在过着怎样的生活呢？”他仰望天空，轻声问道。
“为了游叶那家伙，做到这种地步，还有若鸢那傻丫头也是，值得吗？”
摘下蓝牙，那边洛雪蕊和白梓煜暂时不需要他登场了。
按照他和洛雪蕊说好的，这两天交给白梓煜，这是“施舍”给白梓煜的机会，看他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了。
“不需要说谎，你可以把我的存在，我们说过的话，我们之间发生的事，诚实地和白梓煜说。”他交待着洛雪蕊，“说实话的话，就算是不擅伪装的你也能做到吧？”
“可这……有什么意义吗？”洛雪蕊不解。
“意义就是……当一切都是真实，白梓煜重新回到你身边，但你却仍然感受不到他的温暖，说明你内心的选择没有错，他确实是个不称职的男朋友，而你便可以遵循内心的想法。”他对洛雪蕊说着话，眼睛却看向窗外，“那时我会出面，击败白梓煜的。”
“是这样……可用这种方法来比较，是不是太卑鄙了？说到底白梓煜只是个普通的男生，他，他就算再努力也比不过你啊。”
洛雪蕊居然会为白梓煜说话，他有些高兴。
“感情这种事啊，从来就没有什么必胜的法则，当然会有人因为荣华富贵而选择所谓的‘正确’，但也会有很多人为了记忆中的小小拉钩而不懂变通。”他回头，微笑，“人就是这样难以捉摸，或许当白梓煜重新回到你的身边，你才能发现之前你一直没有发觉的，只有他能做到而我完全无法拥有的某些东西哦。”
半信半疑，但洛雪蕊还是答应了他。
这场以她为女主角而演出的，恋爱小说。
“对了，时间限制就在你的生日前吧，生日的那天，如果你和他分手，我会做好和你告白的准备。”他注意到了日历上被涂红的日子，“那将是辛德瑞拉重生的一天。”
向扬果然是命中注定来接她的王子，心事又一次被猜中，洛雪蕊只剩下对生日那天的盼望。
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对白梓煜的期待。
……
“真是好久没来过了啊。”
向扬站在学校的门口，抬头。
天雪市第六中学。
他的高中，又回来了。
都念大学了，来高中自然不是为了听课，而且时间是早八点，高中的课程早就开始了。
他是来拿一点复习资料的，帮青悠。
“向扬帮帮我呗，你高中的学校很好吧，帮我从老师那里要点复习材料嘛，我一个人闷头学实在是有点吃力，要是有老师的指点就简单多了。”青悠昨晚是这么说的。
“可复习资料拿回来，你要怎么看呢？”他一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的解答。
于是青悠笑眯眯地盯着他。
“……合着是我念给你听？”他终于反应过来了，“好吧好吧，我是该对你的学习上心点，毕竟你是要立志靠近国立天雪大学的，不多帮你点可不行。”
“哎，向扬是不相信我的实力吗？”青悠噘起嘴，有些不服气。
“我倒不是不相信你的实力……”
主要是你的眼睛看不见，而做题和学习可不一样，要在规定的时间内交出一份高分答卷，是需要几年甚至十数年训练的。
而现在距离高考不过三个月，就算你再刻苦，也很难将差距弥补上来。
当然，这些话他不会说出口，他都想好了，不管青悠今年高考多少分，反正校长那里只是要走完整的程序，青悠参加过考试就足够了。
到时候随便找个什么理由，走走关系，把青悠的学籍弄进大学，轻而易举。
众所周知，他最不怕的，就是靠堆钱就能解决的事。
“咳咳。”
清清嗓子，他来到保安室，敲敲门。
“您好，我是六中的学生，已经毕业的，来看看老师，这是我的学生证。”
保安室的大叔打开窗，瞅了他几秒。
“稀奇，你们都是约好的吗？”
“您说什么？”
“没事，进去吧，记得不要打扰课堂授课。”
门打开了一道小缝，他赶紧过去。
呼，他擦了擦额头，不过额头并没有汗，他只是紧张。
不管他有没有长大，有没有毕业，回到这个校园，总还是会有莫名的压力啊。
正面就是高三的理科楼，右侧是文科楼，一旁是宣传栏和荣誉榜。
他再熟悉不过的大红榜，因为他总是理科的第一名，所以不管是什么考试，他的名字总是高高悬在第一。
但他马失前蹄了，最后也最重要的高考，他搞砸了。
或许在旁人的眼中，以全省前一百的名次进入国立天雪大学也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但对他来说，这个曾经被赋予众望的“状元”苗子，这样的成绩是不能被接受的。
理科的红榜第一挂着另一个人的名字，他不认识，心凌，是个女生吗？
而旁边的文科红榜，独占一行的两个字。
游叶。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注释，高考文科全省第一名，领先第二近二十分。
真是不甘心啊，他有点生气，却不知道要向谁发泄。
算了，暂时不想了，他摇摇头。
先去找老师要复习材料吧。
……
老师们热情招待了他。
“怎么想起来看我们这些老师？大学很忙吧？”老师们往他的怀里塞着零食，笑脸盈盈。
没有谁和他提起高考的失利，大家聊的都是些轻松的话题，这让他的心情渐渐恢复。
“还行，大学和高中也没那么大差别，每天除了学习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他随意回答。
也不知道拆散恋人算不算“特别要紧”的事。
“我们小向扬这么帅，大学有没有找女朋友啊？”年轻的女老师问道。
“没有啦，谈恋爱很费时间的，我想再等几年。”他开始胡说八道。
每次拆散恋人都需要他再谈一次恋爱，如此算来，他的恋爱经历都有几十次了。
更不要说家里有时还介绍他和“门当户对”的女孩见见面，碍于家里和对方家的面子，他还不得不和女孩“友好交流”一段时间，和事实情侣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些也不用和老师们说。
他在学校的形象一直是乖巧听话的好学生，现在只需要继续扮演就好。
他本来也很擅长。
“说起来向扬高中不是挺喜欢隔壁文科的一个女生吗？我记得是叫……夕绘里？”老师忽然提到这一茬。
有别的老师也想到了，“啊，夕绘里啊，前年那孩子不是还去参加了选秀出道的综艺吗？可是火了有好一段时间呢。”
“不过高三的时候出国了吧，听说是进修音乐了，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他默默地听着，熟悉的名字，熟悉的人，今天这已经是第几次听闻了？
那是他永远也触碰不到的人，无论他是不是向扬，有没有千世集团的家世背景，会不会编织蛊惑人心的话……都没关系，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因为——
“别说了别说了，向扬喜欢夕绘里不假，但夕绘里喜欢的是……”有老师注意到了他的沉默不语，赶紧让其他老师打住对这个话题的讨论。
他笑着抬起头，“没事的，老师们，其实今天来我还有一个小忙，想麻烦各位老师。”
……
抱着各个科目的复习资料，他和老师们说着再见，走出办公室。
这下，青悠应该满意了吧？
“好久不见。”
瞬间，向扬感觉时间回溯，他一下子回到了高中时。
相似的场景，他也是走在这长廊，抱着作业和练习册。
“好久不见。”
男生和他打招呼，笑着，淡淡的笑，和他商业表演般的微笑不同，男生才是真正习惯了用笑容对待世界的人。
啊，没错，他用来哄过洛雪蕊的故事，那个故事真正的男主角，应该是眼前的男生才对。
“我的梦想是不失去任何人，大家每个人都能笑着回来。”
男生攥着他的衣领，倔强地说出了他一直不肯放弃的愿望。
哪怕过去许多年，哪怕男生被很多人背叛，哪怕男生已经见识过世界的残酷，受过伤害。
但男生还是不松手。
“好久不见。”
男生是夕绘里和若鸢喜欢的人，是自己一直追逐的太阳，是他梦想却背道而驰的遥不可及。
“游叶，真的，好久不见。”
他抱住了男生，复习资料洒落一地。
“我好想你。”
或许，今天，意外的，是个好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