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好了，师傅，就停这儿吧。”
计程车停下，漓爱揪着向扬下车，站在某个普通小区的门口。
“喂，清醒点，已经到了，不要再沉浸于你那无聊的幻想之中了。”漓爱踢了一下他的屁股，毫不留情。
力道很重，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无辜地回头，他茫然望向漓爱，连一丝不满都没有。
被他折腾得没辙，漓爱抚额。
得想个办法，不然让向扬以这副样子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中午这顿饭会彻底毁掉的。
“我说，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人家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好吧，人家今天回来是为了看她亲爱的男朋友的，和你向扬少爷似乎没有分毫关联吧？”
向扬不动。
“想清楚，你现在有女朋友的，青悠那丫头，你把她忘了？你这个样子，要是让青悠见着该怎么办？”
向扬还是不动。
“我都忘了青悠那丫头眼睛看不见……算了，你既然这么打不起精神，咱们别去了，我随便找个理由和游叶说一句，想来他会理解你的。”
激将法和温情路线都不如实际行动来得有效果，向扬晃晃脑袋，立刻笔直身子，露出讨好的笑容。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走神，咱们还是去吃饭吧。”
“唉……”漓爱见他这个反应，真想给他两拳。
但她不能，因为不仅是向扬，连她自己，在很多事情上，也做不到真正的“理智”。
刚才的那些话并不只是说给向扬听的，漓爱也是在诘问自己的内心。
向扬放不下夕绘里，她又怎能轻易和游叶笑着说“好久不见”呢？
“待会见到夕绘里，少说话多吃饭，夕绘里可不了解你那些破事，不想让她再多讨厌你的话，就闭嘴。”她说道。
向扬拨浪鼓般点头。
“那我们上楼吧，大家应该都到了。”
电梯缓缓上升，直到发出清脆的提示音。
他们到了。
……
“怎么突然想起回国了呢？”游叶笑着问。
“导师度假去了，我这段时间没别的事要忙。想着回来看看家里，还有某个人。”夕绘里轻笑，笑得很含蓄，很优雅。
“这是长久练就的习惯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笑的，这么规整这么正经。”游叶说。
“变丑了吗？”
“不，怎么会，当然是更好看了，不过，”游叶挠了挠脸，“我果然还是更喜欢以前的你。”
夕绘里听完，低下头，捂住脸，一动不动。
“夕？”
“让我稍微转换一下，在国外太久没这么说话了，得回忆回忆。”
“看来在国外的生活也很辛苦啊。”
“好了。”夕绘里抬起头，她将刘海弄乱，头发解开，只用彩色的发带简单地绑住，然后擦去唇彩和脸上的脂粉，解下胸口的项链，“现在是不是看起来顺眼多了？”
不加以任何修饰的夕绘里，除了那身价格不菲的套裙，全部都恢复了她曾经的模样。
还未成年的，高中生，少女，青春模样。
“别那么说啊，我现在也才十八岁，你这么说我还以为自己都三十了呢。”夕绘里甜甜地笑，“待会换件衣服，柚子借我件学生制服穿呗，你哥哥就好那口。”
游叶立刻矢口否认，“小柚你不要听夕胡扯，你哥哥我才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没事啦，在场的大家都很了解你的，不用害羞，我也不介意陪你玩的。”夕绘里轻轻戳着游叶的胸口，“毕竟人家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该给人家，不会让人家失望的，对吧？”
对话朝着越来越危险的方向发展了，就在此时，尖锐的“反对”横在了两个人的中间。
“夕绘里，咱们说好的，不准偷跑的，你没忘吧？”若鸢在屏幕里上蹿下跳，比现场的两个人还着急。
“原来是鸢鸢啊，你怎么在屏幕里呢？一般这个时候，你不是都会出现在游叶的身边吗？”夕绘里坏笑。
“还不是因为你搞突袭！突然回国算什么嘛，游叶居然也不提前通知我，不知道我得花十个小时才能从太平洋东岸飞过来吗？”若鸢调转镜头，她居然就在海上，海平面那边远处的太阳金光灿灿。
“你那边怎么那么抖？”游叶注意到了若鸢那边的异样。
“废话，直升机上能不抖吗？”若鸢理直气壮，“等着，我半个小时就能飞到最近的机场，今晚就能在天雪国际机场降落，夕绘里你不要想着趁我不在干什么坏事。”
游叶的表情很囧，“姐姐，你没疯吧？夕只是回国来看看，顺便大家一起吃个饭，你大老远跑来干嘛？打架吗？再说你寒假暑假不是都会过来吗？那时候怎么没见到你‘礼貌’通知夕一声？”
“啊，我不管不管，谁会嫌自己口袋里的糖多？谁都不愿意见到糖塞进别人的口袋吧？所以我必须过来，游你晚上等着就好。”
啪嗒，视频通话中断了。
游叶和夕绘里面面相觑。
“得，这下‘热闹’了。”游叶拍着脑袋，“刚刚是谁通知鸢的？我不是特地说了不要告诉她吗？”
无人应答。
“电子夕，你知道吧，作为在虚拟空间近乎全知全能的AI，你不可能不知道是谁通知的鸢吧？”游叶喊出了他手机的智能AI，以夕绘里的人格为模板创造的类生命体……话是这么说，但电子夕现在只是他手机里的小管家，并没有什么野心和欲望。
电子夕的形象通过投影出现在手机表面，她也摇了摇头。
“我知道，但我不想告诉主人。”
“啥？”游叶感到自己被程序背叛了，自己的AI居然不听自己的话。
倒是夕绘里并不在意若鸢即将从远方杀过来，她盯着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电子夕，“好久不见了，小小夕。”
电子夕鞠了个躬，“好久不见，见到您很高兴。”
“你是我高二时的模样吧，看上去要幼一点。”夕绘里观察着。
“嗯，不过夕大人，恕我僭越，您的身体从十六岁，也就是高一开始就停止了发育和生长，所以咱们理论上应该是完全相同的——至于您感觉我看上去比较幼的原因，大概是您的心长大了吧。”
夕绘里笑笑，摇头，“不如说是老了，明明才十八岁，却一点都感觉不到什么青春的活力，有点累啊。”
游叶伸出手，捏住了夕绘里的脸。
“别说这样的话啊，你知道我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
“可是……”
“我不是一直陪着你吗，我们约好的，在漫天的星穹下，拉过勾的，你忘了？”
“我没忘！那怎么可能会忘呢？”夕绘里把整个身子都埋进游叶的怀里，“在外面学习真的很不容易啊，没有熟悉的人，每天面对的都是冷冰冰的音符，偶尔有外出的时候，还是得穿着不舒服的衣服，化着别扭的妆，说着我根本不想说的话。”
“嗯。”
“那边的东西也好难吃啊，我之前都没那么讨厌吃西餐的，现在见到那些刀叉，一点食欲都没有。”夕绘里眯起眼睛，“还是回来好，又吃到了熟悉的饭菜，重油重色口味咸辣，不管是脂肪还是别的什么都严重超标，和健康沾不到半点边……但我就是喜欢，游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摸摸她的头，游叶明白，夕绘里这是吃饱了，需要一点时间消食。
“我大学过得也挺艰难的，下午和你说好了，我们有很多时间。”他看向围坐在桌边的各位，“鸢能回来也好，这样人就差不多都齐了。”
从左到右，这里的各位都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夕绘里，曾因为抵抗家族婚约而跑来找他顶替做恋人而熟悉的女孩，后来为了追逐音乐梦想而出国学习，两个人约定好毕业时再决定今后的人生。
柚子，他的表妹，还有妹妹小幽，姐妹俩一个高三，一个还在念小学，柚子准备着高考而住在这里，而小幽为了上学方便，住在离小学很近的小区内。
昕姐，他的青梅竹马，比他大一岁，小时候两个人一起被人贩拐走，是他想办法救出了昕。现在帝都念建筑和设计专业，以后想做一名建筑设计师。
铃岚，高中的同班同学，两个人因为交作业的小事认识，后来他就莫名会在周末给铃岚辅导学习，顺带教她做饭。
春莓，梧桐树下甜品店的店长，千万粉丝的Up主，他曾帮春莓解开已逝母亲的心结，后来他们就成了好朋友。
游依，义妹，与其说是义妹，更像是玩伴，因为他们是在漫展上结识的，后来游依离家出走，是他把她捡回了家。
Yuna和Tina，偶像制作人和她的妹妹，Weathering工作室的最高负责人，也是发掘夕绘里能力的伯乐。
雪，前国民级偶像歌手，在他的开导之下已经隐退，正在环球旅行中，听闻了夕绘里回来，特意飞过来吃饭。
漓爱，他高考完暑假才认识的女孩，因为家庭变故而蔑视感情和讨厌男人，甚至尝试过自杀，是他将漓爱从阎王爷那儿抢了回来。
再加上正在飞过来的若鸢，他大学之前的回忆差不多都在这儿了。
“真怀念啊。”他说。
……
角落里，向扬看着手机。
“按照约定，我把游叶的消息告诉你了。”
“果然是最好的合作伙伴，等我过来找游算账……不过夕的事，我实在是爱莫能助，你得自己想办法。”
他抬头，游叶的身边簇拥着大家，欢声笑语。
他扬起嘴角。
“不用，谢谢，我早就放下了。”
至于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就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