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向扬开始后悔了。
不是后悔别的,他后悔的,是不应该开一间房。
哪怕是酒店最大最豪华的房间,几百平米的面积,可床还是那么一张,不管是多大的床,两个人躺在上面的话,就是呼吸相通。
晚上九点多,青悠坐在床上,电视开着,里面是她最喜欢的肥皂剧,男主女生的台词矫揉造作,毫无营养可言。
不过青悠爱听,他还没有霸道到连电视剧都不让人家女孩子听的地步。
只是……青悠穿得太清凉了点,日常的睡衣或者睡裙都没带,青悠只套着他的T恤,淡粉色的,半边肩都露了出来。
不仅如此,青悠的下半身可是真空,靠着大T恤遮着,但他很清楚,那里面连小裤裤都没穿。
是的,这已经超过了一般意义上的“危险”,向扬都能听到脑袋中那根红线在疯狂地闪。
“那个,青悠啊,咱们商量个事好不好?”他小心碰了一下青悠的肩膀,自己还坐在那边,根本不敢靠近。
“嗯,说吧,我听着。”青悠盘着腿,晃晃悠悠,优哉游哉的样子。
“咱能穿上衣服吗?夏天还没到,挺冷的,着凉就不好了。”他委婉地建议。
“我这穿着的啊,不还是向扬你借我的大T恤吗,又没光着。”
望着青悠满脸的理所当然,他一时居然忘了怎么反驳。
“内衣给我好好穿着啊,不穿内衣算怎么回事?”他从箱子里翻来青悠的小裤裤,天蓝色,中间有小小的白色蝴蝶结,倒是很少女的内衣。
然后掰过青悠的手,将小裤裤塞到她的手心。
“上身也就罢了,反正你的胸部,穿不穿也差不多,但是下半身,给我好好套着!不知道还有男生在同一张床上吗?”
青悠攥着小裤裤,敏捷地靠两只手爬到了他的身旁。
“向扬帮我穿。”
“哈?”
“因为我看不见,所以内衣什么的,自己穿不好。”青悠吐吐舌头,卖了个萌,“这个理由可以吗?”
你分明说了理由吧,是理由吧?
话说你连水手服和蛋糕裙那种麻烦的衣服都能穿得毫无破绽,怎么可能被一件贴身衣物难住?
最重要的是,不管眼睛看不看得见,内衣这种东西,不是伸腿就套上了吗?
“你不帮我穿,我就不穿,你看着办吧。”把衣服丢在床上,青悠哼了哼。
“啊?”
“反正我也看不见,面对人的是你,我也没什么可害羞的。”青悠耍起了无赖,“不好意思的话,就忍着吧,你可以把眼睛蒙起来。”
向扬呆在了那里,他没想到自己也有如此进退两难的时刻。
“好好的我蒙什么眼睛啊……让你把衣服穿好,是为了健康,和我好不好意思有啥关系?”
“不穿更健康嘛,舒服得很,凉飕飕的,配上屋里这暖暖的空调,温度刚刚好。”青悠抖着T恤的下摆,动作极度危险。
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就要出大事了,他可不是什么乖孩子,为了攻陷女孩子,他没少和人家上床。
虽然青悠还很“纯洁”,但看着她那姣好的胴 体和不知社会险恶的笑脸,真有种扑过去吃干净的冲动。
“我再去开个房,我换个房间,这下总行了吧?”
踩上拖鞋,他在心底骂着自己,干什么不好,非要订一个房间,明知道青悠是一半的腹黑和一半的天然呆,睡在同一张床难免要擦枪走火。
顺便一说,腹黑的一半来源于青悠经历的苦难,天然呆的一半则是她那没常识的部分。
也不知道这个点酒店还有没有房间,不过今晚就算睡大堂也不能待在这儿。
他不想随随便便就和青悠做那种事。
在他还没有喜欢上青悠的现在,在和夕绘里初遇的地方,他不想玷污了这份珍贵的记忆。
但有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不要走。”青悠低声说。
“只是晚上不睡一起而已,你没问题的吧,在家咱们也不是一个房间的。”他解释。
“因为我看不见,所以就算做到这种地步,向扬还是不愿碰我,是吗?”青悠说。
一惊,低头看,青悠居然哭了。
“你……是故意的?”
“今天很棒呀,为什么你还是不肯呢?”青悠的眼眶蓄满了泪水,“是因为我只是个残疾人吗?所以自始至终,向扬都没有把我视为异性,更没有把我视为恋爱对象是吗?”
“不,不是这样……”
“我的喜欢,我的爱只是一厢情愿,只是我的自作多情,对么?”
“没有,你不要乱想,瞎想什么呢……”
“那你帮我穿衣服。”青悠捡回了丢在床上的内衣,重新塞回他的手心。
恐怕,逃不掉了呢,感受着手中织物的柔软和温热,他苦笑。
“神啊,请饶恕我做这种事……”
……
当向扬和青悠“打情骂俏”之时——
此时的山林深处。
白梓煜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手里的手机失去最后一点电,自动关机。
万籁俱寂,世界回归黑暗,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完了,他万念俱灰,这下糗大了,洛雪蕊没找到,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这种事说出来都会被嘲笑的吧,超市大减价么,买一赠一。
要是洛雪蕊没迷路还好,只是他一个人待在这儿深山老林里,要是洛雪蕊也在山里徘徊……
可千万别出事啊,他默念道。
虽然这山里没什么凶猛野兽,但洛雪蕊怎么说也是女孩子,她会害怕的吧,说不定还会哭的吧。
在她这么脆弱,这么需要被保护的时刻,他却不在她的身边。
他狼狈又滑稽地迷了路,寸步难行。
“应该已经有人把洛雪蕊救出去了吧。”他念叨着。
明显不是为洛雪蕊担心的时候,可他的脑袋里却总冒出和洛雪蕊相关的事。
是的,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他只是懊恼,为什么那么蠢,连找个迷路的女孩子都做不到。
估计在现在的他看来,被困在山里也是一种惩罚。
既然是惩罚,就没什么好抱怨的,都是自己作,没什么可怪别人的。
忽然,他想起了久远的事。
那是大约初三的时候吧,母亲病逝之后饱受校园欺凌的洛雪蕊,终于无法忍受近乎折磨的生活,从家里跑了出去。
而他成功靠着对洛雪蕊的了解,在长途汽车站截住了她。
“你干嘛?要抓我回去吗?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洛雪蕊抱着她的小书包,浑身是刺地回答,凶得很。
这么看,倒是和现在的她真像啊。
当时的他是怎么回答来着?
“我不是来抓你的。”他扬了扬手里的车票。
“我是和你一起出发的。”
“家里和学校都太无聊了,我也早就想离家出走了。”
不由分说拉起洛雪蕊的手,两个小孩子登上了前往临省的长途汽车。
然后便是整整七天七夜的旅途。
“小时候的自己,那么有种吗?”他抬头,茂密的树林间隙中,还找到了,闪耀着光辉的星辰。
总感觉,越长大,越是丢掉了重要的东西呢。
四周静得可怕,刚好适合回忆和思考。
他到底是把什么重要的东西给弄丢了呢?
是不是找回了它们,自己就能赢过向扬,挽回洛雪蕊的心了?
真想问问青悠啊,大师肯定知道答案吧。
不过,他直起身子。
靠自己,也来试试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