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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六目 更新时间:2016/12/20 15:51:50 字数:2444

表皮的灼傷比林辰想像中來得難受,雖然沒有任何的傷口,但是那發紅的面積像炙熱烙印般,止痛的藥效一過,就讓他燙得睡不著覺。

林辰想著,他所遭遇的一切,說不定隔天就會有一個結束;他的人生既不需要做出什麼決定,也不需要負擔什麼責任。這樣也很好,不是嗎?在那些炙熱的痛楚折磨林辰的同時,那些解脫的念頭又開始盤繞於他的心中。

怎樣都好,快點結束吧。在寂靜又寒冷的深夜裡,林辰配著那天尚未喝完的伏特加,一邊祈禱著。

隔天一早,行動不便的林辰又被帶離房間。林辰似乎已經很習慣被架著進出房間門,他顯得無精打采,連掙脫都覺得麻煩。

出乎意料,林辰沒有再度被帶到電擊室,他來到阿特藍的專屬辦公室裡,不只阿特藍,連普魯斯也在場。

由於牆面上正投射一些影像,辦公室顯得非常陰暗,林辰一臉不解地坐下觀看後,那片子裡的人物與場景很快讓他熟悉起來。

鏡頭切換到林辰再熟悉不過的某張椅子,雖然影片中的外觀看起來不太一樣,但是扶椅上用來固定的長布條,還有一旁高掛的頭盔,很快讓林辰明白那張椅子的用處。

接著一個男孩隨同一名研究員走到椅子附近,如果不是那副和男孩不相稱的眼鏡掛在鼻樑上,林辰還以為看到過去的自己。

那時候的普魯斯看起來未滿七歲,小小的身體正被固定於座椅上,嘴巴也塞著防止過度咬合的嘴套。那小小的嘴巴和那硬物的大小顯得非常不相襯。

電流一開,男孩霎時撐起的軀幹不住激烈晃著頭,不知是研究員的疏忽還是咬合器的不合,那套子在他甩頭的一瞬間就掉落了。

原本靜寂無聲的影像,就在咬合器掉落的一瞬間,男孩放聲尖叫著,那尖銳的聲音還挾著淚流滿面的模樣,在林辰面前展露無疑。

實驗被中斷,研究員們快速來到男孩身邊,重新固定好那些配備後,又繼續開始電擊。之後,除了男孩昏倒外,實驗沒再中斷過。

林辰屏息看著那近乎虐待的影像,倒沒有立刻聯想起自己這兩天的遭遇,他只想起在遙遠的溫暖國度,在小溪邊、在叢林下他曾經所說過的一句話:

——我要教你用心看世界。

林辰現在只覺得那是一句可笑的話,他怎麼會對生活在絕望世界裡的人說這麼一句話?如果心已經被撕裂了、如果雙眼已經枯盲,誰還真正需要看見那些讓他絕望透頂的現實?

這一刻,林辰忽然有點明白普魯斯的心情,他再也無法直視那些殘酷的影像而垂下頭。

接著影像中的男孩因為昏倒而被拖到一旁潑了一筒水,當電極過程中不斷冒出白煙遮蔽鏡頭的視線時,普魯斯心中滿不是滋味,忍不住發出抗議說:

「……別再看了。」

阿特藍沒什麼反應,只是瞄了他一眼,又端起咖啡繼續回顧這些研究紀錄。

從來不敢抵抗阿特藍的普魯斯,咬緊牙,激動得跳起身加重語氣說:

「夠了,請您別再看下去了!」

「……坐下。」

普魯斯咬牙切齒地瞪著他,卻不敢輕舉妄動,他只好僵著身體又坐回原來的位置。

阿特藍實在對普魯斯的反應感到好奇,依照他對普魯斯的認識,普魯斯應該已經對這些片子感到麻木才對,為什麼忽然間又出現這些反應?

阿特藍看了看普魯斯又看著林辰,很快發現普魯斯所改變的真正原因。為什麼和一號實驗體接觸,就會讓普魯斯改變這麼多?是因為血緣嗎?就算是從來不曾見過一次面的他們,也因為擁有相仿的面貌而產生親人般的情感嗎?阿特藍不禁開始推測著。

可惜親人、手足、兄弟情誼之類的東西,阿特藍沒有多大的興趣,不過既然林辰已經成為能夠影響普魯斯的存在,那讓普魯斯去收拾林辰,就是相當完美的結局。

想到這,阿特藍漸漸露出一抹笑意。

「對了普魯斯,你的檢驗報告已經出來了,和半年前一樣,你的能力依然沒有成長的跡象,這讓我很失望呢。」

普魯斯的表情變得有些不安,他低著頭說:

「我、我已經很盡力在完成研究所託付的任務,也很認真去做每一個訓練……」

「不,你沒有。我不認為你有真正去努力。」

普魯斯咬了咬蒼白的下唇,音色有些顫抖地反問:

「……您想要我怎麼做?」

阿特藍笑了笑說:

「就像我昨天告訴你的那樣。」

「我、我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彌補,所以請您再考慮一下這件事。」

阿特藍冷冷笑著說:

「我可不想浪費時間在這新來的傢伙身上……如果他還有這點用處,就該讓他好好發揮不是嗎?」

對於阿特藍的決定,普魯斯不禁露出驚恐的神色解釋著:

「哥哥的能力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樣,如果您看到了,肯定會改變主意的。」

阿特藍沒有對普魯斯的話語做出任何回應,他好整以暇起了身,走到普魯斯身邊替他整理著那有些皺的衣領,並且在他耳邊低語說:

「……今後,因為他,你將會變得更完整。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這個親密舉動,卻讓普魯斯感受不到任何一絲情感,透過那雙帶著白手套所傳遞而來的情感,除了像俄羅斯的氣候一樣冰冷外,就什麼也沒有了。

無可避免地,在阿特藍的帶領下他們正朝著實驗室的方向走去。事態已經無可挽回,普魯斯的臉色逐漸變得蒼白。

普魯斯相當焦慮,他憂心忡忡望著林辰,卻發現林辰自從看了那些影片後,到現在還是一臉呆滯的模樣。

普魯斯已經束手無策,此時他真想仰空咆嘯,他真想讓時間回流……他真想立刻逃離這一切,逃離這個只有絕望的國家。他不知道該乞求誰,他只能乞求自己別再往前了。

就在普魯斯也陷入強大的憂鬱漩渦裡時,林辰忽然開口了:

「……對不起普魯斯,我好像到現在才真正了解你。」

普魯斯瞪著林辰說:

「了解我又如何?一切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就在林辰疑惑地看著普魯斯時,他們已經來到一間空空如也的實驗室,阿特藍和普魯斯交換眼神後,就鎖上入口,到達實驗室的另一頭。

林辰看著面前的巨大玻璃,很快明白那是用來監視他們的透視玻璃片,雖然看不透另一頭,但是林辰直覺,肯定又有很多人員忙著紀錄那些機器產生的數據。

林辰不禁對那些研究員們的執著感到好笑。

「……為什麼你還笑得出來?」

面對普魯斯的質問,林辰不禁楞了半刻,又開始道歉著。

「住口!為什麼到了這種時候你還能漫不經心?為什麼你老是搞不清楚狀況?」

「對不起。」

普魯斯不禁瞪著林辰大吼:

「都說了,我不想聽到你道歉——」

林辰低著頭,緊握口袋裡的天鵝絨小袋子,本來他打算今天就交給普魯斯,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認為現在似乎不是時候。

林辰平靜問著:

「……今天那些人打算要做什麼實驗?」

普魯斯正要開口回答林辰的問題時,霎時間,那時在彩虹下的回憶忽然湧上心頭,那時候的他才意識到,原來世界上有一個真正關心他的人。那份關心與親切,不是出自於需要他身上那如同怪物般的能力與任何利益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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