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林辰夢到自己變成了一隻鴿子在天空飛翔；他展開雙翅無盡振動著，俯視而去是遼闊又豐盈的大地，河川樹林收不盡眼底。
林辰還記得，那片任他翱翔的天空是那樣的寬闊、那樣的舒暢，風與雲在他身體上的每一吋肌膚上輕柔掠過。
——自由。
林辰一想起自己竟然能鼓起勇氣說出這些話，就激動得要掉下眼淚。是的，就是這麼簡單，他只是想要重拾自由而已。
當林辰的意識完全清醒後，一陣香甜又濃郁的甜橙味霎時充滿了他的鼻腔，緊接著，燉肉又像進行曲似的齊步撲來，兩個香味霎時交融成一股更為和諧的舞曲。
相差甚遠的兩個氣味，竟然能夠結合得這麼完美，林辰的雙眼都還沒張開，就已經對道料理投以敬佩之情。聞得他都餓了。
林辰揉揉眼，望了過去，此時一個背影正在窗邊的流理台上切菜。那身穿圍裙的模樣，好像一早醒來就看見爺爺在做菜的背影。
他坐起身，瞇了瞇眼定睛一看，那個做菜的背影竟然如此嬌小，「她」甚至得站在箱子上才能達到合適的高度。
林辰不禁困惑地問：
「妳……妳是？」
小女孩好像被林辰突然發出的聲音給嚇了一跳，她倒抽了一口氣才唯唯若若地轉過頭。那略為棕色的膚色與深邃的五官裡，有一點紅在眉心處，林辰不禁脫口而出說：
「印度女孩！？」
小女孩趕緊擦乾手，來到林辰身邊雙膝下跪，恭敬地用英語說：
「我今年十歲，是今後將服侍您的瑪姬。非常抱歉，在您尚未醒來的時候，善自用了您的點數。」
女孩說得很仔細林辰卻聽得一頭霧水，原本試圖起身的他又突然停止了動作，依照他的經驗，任何一個輕微的姿勢都只會讓他陷入水深火熱的痛苦而已。
但是這次不同，竟然一點感覺也沒有。林辰疑惑地拉開衣襬一看，腹部的傷口不見了，只有白白淨淨的一片完好的皮膚，什麼也沒有留下。
難道他做了一場夢？林辰一臉詫異。
望著林辰的模樣，瑪姬才趕緊說：
「卡司特大人，我的能力能轉移他人的傷口到我身上，所以請您放心休養。」
「妳說轉移，難道是……」
「是的。我是合格者。」
女孩像是在證明自己所說的話似的露出金眼，微笑著。
這下林辰不禁板起臉，冷冷說：
「……不需要，我不需要妳的服侍。」
一聽，女孩不住露出驚訝地神情說：
「是、是我擅自用您的東西，所以惹您生氣了嗎？」
林辰沒有立刻回答女孩的問題，緩緩看了四周一眼，發現他所在的位置也不是以往的房間。這裡空間更寬廣，容納了獨立廚房、冰箱與書櫃等等，是個更為高級的居住環境。
林辰無神地走到書桌前拉開抽屜一看，果不其然，是全新的，什麼也沒有；他的私人物品也不在。
「……妳叫瑪姬嗎？」
「是、是的，卡司特大人。」
林辰一聽見他人用那名字稱呼他，霎時不適應地頓了頓說：
「妳可以帶我回到以前的房間嗎？我不想住在這裡。」
瑪姬赫然抬起頭，一臉錯愕地回答：
「可、可是這裡已經是研究所裡最好的房間了啊。」
林辰皺著眉頭一瞪說：
「我才不在乎這種事，我只想要拿回自己的東西！」
林辰沒注意到自己的口氣是這麼大，吼得女孩幾乎要掉下眼淚，瑪姬只能緊抿著唇不斷地道歉，那瘦小的軀體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林辰終於注意到自己的失言，他冷靜下來後緩緩說：
「很抱歉，我不應該對妳這麼大聲，但是我不需要妳的幫忙，所以請回去吧。」
「請、請您讓我留下來，我什麼事都願意做。」
「不，回去吧。」
女孩驚恐地望著林辰許久，希望他能回心轉意，可是林辰依然冷漠如一。
「這個傷口不需要妳的費力，我可以自己承受……」
不容再次辯駁的瑪姬，最後還是眼裡泛著淚光依照林辰的指示離開了房間。林辰看著女孩緩緩移動的背影，依然堅定如一。
此刻，任何一位和研究所有關的人都只讓他感到厭惡而已。林辰緊緊握著拳頭，心裡暗自發誓，他是不會輕易放過阿特藍的。
＊ ＊ ＊
過了一夜，林辰還是決定把自己的東西拿回來，有趣的是，他從來沒有這麼期待見到阿特藍，一發覺自己的衝動林辰就不禁冷冷笑著。要讓對方斷一隻手臂還是一隻腳呢？那些前所未有的憎恨情緒，很快盤繞在林辰心頭。
才打開門，林辰前腳正踏出一步時，一個小黑影縮在門邊的情景立刻嚇了他一跳。定睛看了一會兒後，林辰忍不住脫口而出：
「瑪姬妳怎麼蹲在這裡？」
小女孩聽見林辰的叫喚才緩緩抬頭，那眼神異常飄移，臉色蒼白的模樣幾乎了無血色。她發出微弱的聲音向林辰道聲早安。
「妳、妳蹲在門口過了一夜！？」
瑪姬點點頭，才要再度跪下請求林辰不要趕走時，一個晃神，身體霎時失控跌在地上。
林辰楞了兩秒才趕緊要扶起女孩的身體，手心才剛碰到女孩的手臂時，就立刻發現不對勁。
林辰快速在瑪姬的額頭測溫之後，果然和他預想的一樣，林辰胸口不禁緊緊縮著。他抱起瑪姬的身體，卻讓她更為驚慌，她晃著手虛弱地乞求：
「請您不要趕我走、請讓我留下來……」
「現在不是說這種事的時候，妳發燒了。」
林辰想著俄羅斯的夜晚幾乎零下的低溫，加上半夜走廊可能不開暖氣，他竟然讓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在房外受凍了一整夜……
當林辰將女孩安置在床上時，瑪姬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林辰拿起廚具就要替瑪姬燉些雞湯，他搔搔頭愧疚地說：
「非常抱歉，我不知道妳會在門口等……為什麼妳不回自己的房間呢？」
「我、我沒有自己的房間。阿特藍大人說過，研究所裡只能留下有用的人，如果我幫不上忙，可能會被送回去。」
「能回家不是很好嗎？總比一輩子都被關在這裡好吧？」
「不是這樣的卡司特大人。我的家很貧窮，如果在這裡表現的好，就可以在研究所裡工作，也能賺錢給家人，所以我非常想留下來。」
林辰不禁楞了半餉，懷疑的問：
「妳……妳剛剛說『賺錢』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