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頃刻間,身體裡有另一種反作用力,在將他的心智拉回到溫暖的一面,他又變得有些猶豫、有些困惑。
當他重新整理思緒,並且用好不容易恢復清明的雙眼,看著周遭的被破壞的情景後,不禁覺得自己做得太過份了。
他不應該這麼做,他不能這樣下去……終於冷靜的林辰讓漂浮在空中的兒童降落地面後,目送女人與小孩逃離現場的背影。
怎麼回事?林辰腦海裡不斷有個聲音催促他要毀滅一切,他的心更像一頭野獸般飽滿著殺人的慾望。
——毀滅一切吧。
林辰掩著雙耳想要阻隔一切魔音,頭殼深處卻開始出現異樣的劇痛。
——你沒有做錯,所以順著你的慾望吧。
「住口!不要在我腦海裡低喃。」
越加抗拒那些聲音,林辰就覺得頭痛得更加劇烈,他不住跪在地板上,腦海裡赫然播放著自己被壓在電椅上的那些過程,霎時間,湧出的怒氣又快奪去他的理智。
——殺了他們。
「……不行,這是不對的。」
理智與憤怒不斷拉扯之中林辰幾乎頭痛欲烈,他咬緊牙根緊閉著眼,脖子頓時粗得像紅蕃茄般,血管暴露。
「我不想變得和他們一樣……我不是野獸、我不是冷血動物,所以我不能這麼做!」
林辰用盡全力仰空吼叫了一聲後,他感覺身體好像跑了幾千公里般汗流浹背、疲憊不堪大喘著,但是他的怒氣消失了,內心終於恢復平靜。
當他如釋重負般抬頭時,實驗室內所有一切卻全都消失了;那些鐵窗、走道、牆面無一存在。
望眼而去,整個空間裡除了看不見盡頭的白色地平線外,什麼也沒有——整個空間由空白的天空與空白的地面所形成。
突然間,有種異常的感受在林辰心裡揚起。
「怎麼回事?」
林辰錯愕地捏捏自己的臉頰,想確認自己是否清醒,但是當他發現站在身後的人影時,他的腦袋也只剩一片空白。
那猶如從血河裡爬出的驚悚模樣,加上那冷漠神情與和自己相仿的外貌,林辰可是還沒忘記該如何稱呼他:
「我的拉姆實體……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怎麼回事?這到底是夢還是現實?林辰雖然不知道答案是什麼,但是他卻知道一件事:現在最好離他遠一點。
就在他以為拉姆實體會對他發動攻擊時,過了半响,那模樣卻一點攻擊他的意圖也沒有。
接著,他敞開的衣領將雪白又單薄的胸膛給露了出來,就在林辰的注視下,那胸口突然上出現一條垂直的裂縫,如同一條細線緩緩劃下,而細長的縫裡出現一顆黑色的圓球。
圓球彷彿從異世界穿越而來,藉由那條裂縫出現在林辰面前,只見它飄浮空中,正漸漸靠近林辰。
現在這空白的空間裡,現在有三個物體了……他的拉姆實體、他和黑色圓球。
那是什麼?林辰不禁好奇伸出手指,指尖才要碰到黑球表面時,球體立刻出現劇烈變形,一張如同觸鬚般伸長的口赫然咬在林辰手指上,痛得他立刻甩手尖叫著。
林辰快速後退想要甩開那圓球,起料圓球又開始變形出一隻蜿蜒的手臂,那五指纖細得像蜘蛛腳般的手掌,五指一抓就緊緊扣住林辰的頭顱。
「這、這是什麼啊——!」
林辰雙手扳著那詭異的黑色手腕,接著手臂之中又分裂出第二支手臂掐住他的脖子。
他措手不及吃驚地退了幾步,接著第三支、第四支、第五支……數不盡的手臂不斷延伸出來,直到將他的身體完全包覆之前,如同細胞無限分裂般的惡夢沒有停止過。
被死死壓在地上的林辰儘管想使出拉姆的力量,那些手掌卻像一個個吸盤般,把他所有的氣力與精力給吸乾,林辰的頭腦霎時只感受到一陣昏沉。
這時,一旁的血色拉姆緩緩走到林辰的身邊,他胸口的那道裂縫變得更大且延伸到腹部時,一雙如黑影的手正五指伸出隙縫口,隨即向兩個方向左右一撐張後,一個完好的黑色人影如同撥開窗簾般從那裂縫裡走了出來。那實體拉姆霎時像一張人皮飄散在地。
這是另一個從異空間出現的物體——像人一樣的黑影,它一出現的這一刻開始,林辰開始感到劇烈的胃痛,一種非常害怕地感覺在他身體裡化開了。
「你、這……這是什麼?」
林辰不禁驚訝地瞪著那詭異又不祥的黑影現身,並且親眼看著那黑影從身體裡拔出一把黑劍,來到他頭頂上裂嘴笑著。
可以明顯看到,那顯露的白色尖牙和它的膚色霎時形成強烈對比。
『承受我力量的人類啊——為什麼要壓制自己的慾望?』
看著那尖端就在自己鼻樑正上方的距離,林辰不禁留下冷汗,頓時間,如深受蟻群攻擊般,從後腦門深處爬出一陣陣的雞皮疙瘩,霎時蔓爬全身。
『……你的良知不適合這裡。』
在尖刃極速刺下時,這是林辰最後聽見的聲音,那聲音甚至不像是人類發出的音色。
* * *
「所長,實驗體的機能數值發生劇烈變化!」
這是林辰躺進膠囊艙裡才過了十五分左右的事。
「不好了!實驗體的心跳與體溫開始下降……」
阿特藍考慮了幾分後說:
「幫他注射強心劑。」
話才剛說完,機器立刻亮起紅燈發出警告的翁鳴聲,阿特藍忍不住問:
「……怎麼回事?」
「是、是機台過熱。」
「過熱?為什麼會過熱?」
在研究人員不斷的努力之下,卻彰顯不出任何成果,所有人早已緊張得滿頭大汗。
聽著那些驚風四起的吵雜聲響,阿特藍不禁捏捏眉頭厭煩地說:
「先把那些聲音關起來。」
「報、報告,剛剛潘朵拉的核心就出現些許變化……分子的活性突然增高了五倍。」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實驗體進入膠囊艙後三分鐘發生的。」
一聽,阿特藍不禁露出驚訝的神色一再確認:
「三分鐘嗎?」
潘朵拉與林辰的精神連接之快,就連阿特藍都感到不可思議,從來沒有任何實驗體可以這麼快與核心產生接觸。
為什麼?林辰到底哪裡與眾不同?阿特藍滿腹疑惑。
「所長,實驗體體溫低於二十八度、腦波發生斷訊!」
「立刻停止連接!」
「無、無法中斷連接……」
怎麼會?發生什麼事了?阿特藍立刻來到儀表板旁,赫然發現核心分子出現逆位現象。看起來,像是水晶在吸收林辰的性命似的,阿特藍臉色不禁變得有些青綠。
「機械組,切斷所有連接潘朵拉核心的纜線。」
想不到命令才剛發佈,下面組員卻無奈回覆:
「機器失靈,每個閥門都無法控制。」
阿特藍抬頭望著頭頂上那巨大的水晶體,一時之間他不禁懷疑起那核心的本質到底是什麼?為什麼今日的它看起來彷彿附有生命力。
「不、不好了,實驗體心跳停止超過五秒……」
看著機器一再發出錯誤警告聲又無法控制的模樣,林辰卻依舊被困在膠囊艙裡意識不清,下一瞬間,阿特藍做了一件所有研究員都難以置信的事。
轉眼間,阿特藍已經衝到膠囊艙旁,徒手拉著平台打算赤手將檯面拖了出來。
人人一臉驚奇的模樣,卻沒有人願意邁開腳步上前幫忙,眼看那電纜噴出的火花就在一個拳頭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