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特藍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催促那些人,他繞到膠囊艙後頭扯斷所有電纜的同時,不禁被電流電得露出痛苦的表情,他聲嘶力竭的吼著:
「不要楞在那裡了!快想想辦法——!」
不行,現在絕對不能失去這寶貴的實驗體。阿特藍又焦急地拖曳著平台,兩旁的金屬因為施力過度而發出火花,開始冒出細煙。
心急的阿特藍乾脆伸手進入膠囊艙內,抓著林辰的雙腳,雙手才握住兩支纖細的小腿,那冰冷的體穩霎時讓阿特藍心中蒙上一片陰寒。糟了,體表溫度太低了。
小火花凝聚的熱度不容小覷,連接附近的金屬管與遍佈的電晶板像連鎖反應般,接連起火。
一瞬間,他的外衣已經沾上星火。
阿特藍無法理會肩膀上的刺痛,他爬進艙內忙著解開固定在林辰身體上的長帶。由於濃煙一再竄出,情勢變得相當危急,如果昏迷的林辰持續吸入那些濃煙,肯對會窒息而死的。
被灰煙燻得雙眼難以張開的阿特藍,他無法鬆懈半刻。
當阿特藍抱著林辰的身體脫離膠囊艙時,這時才有人用滅火器將他肩膀上的火焰給滅熄。
「所長,請您先到醫療室治療。」
阿特藍絲毫不慌張,他反而堅持讓所有人先搶救林辰的性命後,他才願意拖著狼狽的身影,緩緩往治療室走去。
「別到現在才給我出什麼意外啊……」
一路上阿特藍出現前所未有的掛心念頭,揮之不散。
阿特藍那英勇非凡的身影,不只在研究人員之間驚起一陣騷動,更讓在實驗室外頭冷眼觀看的普魯斯感到些許不快。
打從出生就生活在研究所的他,從來沒看過阿特藍露出如此慌張的神情,更別說冒著生命的危險來解救他的安危。想著、想著,普魯斯不禁有些不滿。
才剛出現的林辰不但取代了他的地位,更是輕易得到他所不曾擁有的一切。彷彿全世界的好運都只降落在的林辰身上,普魯斯卻只有悲慘的份。
不公平,這不公平!為什麼只有他……普魯斯低著頭,因為憤怒而扭曲的神色裡,不住出現對林辰的嫉妒與憎恨。
普魯斯冷冷離開實驗室後又回到C棟,這次,他不再像瘋子般試圖進入訓練室,只是靠在牆邊安靜等著。
過了幾十分,恰好一群十幾歲的A組人員從訓練室走了出來,他們有說有笑,彷彿對今天的成績非常滿意。
普魯斯望著那群人,很快找到那時候開口恥笑他的男孩。於是,他靜靜尾隨那群人,直到那男孩終於落單準備回到自己房間時,普魯斯猛然現身立刻嚇了男孩一大跳。
那雙頰上有許多雀斑的金髮男孩,不禁退了一步驚恐地說:
「普、普魯斯大人,您為什麼來這裡?」
普魯斯漸漸勾起嘴角,那皮笑肉不笑的神情,盡是詭異萬分,他悠然說:
「是發生了什麼好事嗎?我剛剛看到你們走出訓練室時,好像很高興。」
男孩不禁支支吾吾說:
「對普魯斯大人來說,應該是不值得一提的事……」
「沒關係,我想知道嘛。」
男孩冒著冷汗,嚥了嚥口水說:
「今、今天測驗的時候,大家的拉姆都略有提昇,所以感到很高興。」
一聽,普魯斯不禁驚訝地瞪大眼睛說:
「原來如此,是能力提昇了啊。哇,真好呢!恭喜你們。」
男孩突然受到稱讚,只是搔搔頭尷尬笑著,但是下一瞬間,他的雙手卻像投降般平舉兩側,身體突然失去控制無法動彈。
普魯斯側著頭,落寞低喃著:
「……能力提昇,的確是值得高興的事呢。真讓人羨慕啊。」
看著普魯斯金眼顯露的模樣,男孩不禁眼眶泛紅哀求說:
「普、普魯斯大人,請您放過我!」
「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害怕?難得我想要告訴你進步更快的方法呢。」
男孩僵著身體無聲哽咽著,現在的普魯斯簡直像皮笑肉不笑的死神,臉上的陰沉與投射而來的異樣眼光,都讓人不寒而慄。
普魯斯伸手在男孩脖子旁輕輕撥著他的髮稍,傾身在他耳邊說:
「告訴你一個秘密,不要告訴別人唷——」
住手、我不要聽——渾身顫抖的男孩想用盡全力大吼,可是他卻什麼也不能做,額際上的一顆汗珠就這樣從鼻樑處滑下,就連瞳孔也顫抖不只。
接著,普魯斯伸出十指,兩手交扣在對方雙掌上說:
「比訓練更快的方式,其實是吸收對方的拉姆——也就是吞噬對方。」
就在普魯斯喃喃說出那些隻字片語時,男孩的身體竟然化成一抹扭漩渦,所有可觸摸的骨頭與四肢霎時形成一股煙,在空中不斷縮少。最後,那身體,像一股氣流被急速抽去般,一直到那小小的雙掌消失在普魯斯的手中後,什麼也沒有留下。
不到五秒,一個男孩,憑空消失了。
原本有著低語的走廊,又變得靜寂無聲,彷彿一根針掉下都形成偌大的噪音般。普魯斯低著頭,因身體開始顫抖而不住抓著雙臂,意外的是,他的眼淚又留下了。
所謂的吞噬,除了必須和對方十指交扣這個先決條件外,更會因為吞噬對方所有能力、生命力、記憶而影響本體。尤其是吞噬前的強烈抵抗與懼怕,將會毫無差池地回流到普魯斯身上,如果被那些記憶拖著走,可能會產生自己也被吞噬的錯覺而發生精神錯亂。
又由於普魯斯的能力是以精神控為制導向的細膩力量,那種錯亂的幻覺將比任何一位能力者的體會都來得深刻。
普魯斯滑坐在牆邊,縱然臉上熱淚橫流,也不禁喃喃笑著說:
「什麼啊……就這麼點力量啊,真是讓人失望。」
笑著笑著,普魯斯的表情不知不覺逐漸變得扭曲,他覺得空虛、他覺得乏味,忽然之間他又有點困惑,他不明白自己真正需要的到底是什麼,他覺得這個世界簡直糟透了——容納萬象的天地裡,彷彿只有他被屏除在外。
普魯斯緩緩站起,沿著牆往前走著,他不知道自己將要走到何處去,只是低頭呢喃著:
「不要抹去我的存在,我想留下來……」
這時前面幾個研究員剛好經過普魯斯的身邊,他們瞧也沒瞧普魯斯一眼,以為自己只是看見了建築物內其中一個虛有形式的擺設般,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如果是以前,研究所內沒有人是敢這樣不向普魯斯必恭必敬地打招呼的,但是自從阿特藍對普魯斯下了降級的命令後,已經沒有人會去在意他了。
「我會好好努力的……」
普魯斯依然低著頭喃喃自語著,這模樣已經和原來的他相差甚遠了。當他無意間來到醫療室後,他看見林辰帶著氧氣罩仍然呈現昏迷狀態。
這時原本陷入混亂的普魯斯,又突然清醒了過來。他來到病床邊瞄了一眼那穩定的心電圖後,十分確定林辰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像睡著般安穩沉睡著。
普魯斯粗魯地抓起那插著細管的手腕,那虛弱與瘦弱的手臂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只能任由他人隨意擺佈。
如果普魯斯願意,趁這時候吞噬林辰似乎也不是太難的事。畢竟林辰已經搶走他的一切,如果擁有了那個強大力量,就可以讓所以人再把視線聚集在自己身上了吧?普魯斯不經意地想著。
所以,他可怎麼做呢?吞噬林辰?就在普魯斯才帶著玩笑意味想著這些問題時,一個聲音頓時嚇阻了他的意圖:
「普魯斯大人,請您放開他。」
出聲的是一旁的瑪姬,就在她打盹片刻時,一睜眼,立刻看見普魯斯準備對林辰做些什麼的舉動,霎時讓她有些緊張。
普魯斯放下林辰的手腕,轉過頭冷冷問著:
「妳又誰?在這裡做什麼?」
「我、我是所長大人特別指定留在卡司特……辰大人身邊的侍從。」
辰大人?普魯斯歪頭想著這名稱,為什麼要叫哥哥那個名字?林辰這個名字對普魯斯而言並沒有不對之處,不對的是,為什麼隨便一個低等適合者就可以輕易叫出那個名字呢?這讓普魯斯感到些許的火大。
他火的是,眼前這女孩彷彿走得比他和林辰之間,更近了一些。
普魯斯露出金色視線重重凝視著瑪姬,當他靠近那女孩時,女孩不由得縮瑟了幾步,但是普魯斯很快控制了她的身體。
只見伸出手指輕點了女孩的額頭後,女孩的神情頓時像失去能源的娃娃般,眼眸裡只有一片黑暗。
「告訴我,阿特藍接下來打算讓哥哥做什麼?」
已經受到操控的女孩像人偶般,用單一的音色回答:
「所長大人……已經告訴我,準備要讓他參加這一次的審核會。」
審核會?是那個對外審核會嗎?普魯斯臉色不住往下沉去,很快又不安地咬著下唇。看來阿特藍真的對他不抱任何希望了。
「可惡、該死的。」
不行,靠著林辰的力量,要獲得那些委員的讚賞根本是輕而易舉的事;所以像他這種不能參與審核會的實驗品,遲早會被處理掉的。絕對不行,他不能讓事情這樣發展下去。普魯斯咬著手指,開始絞盡腦汁想著辦法。
當他來回踱步時,猛然間一個美妙的好點子飛入他的腦海裡,他停下身問著:
「這次審核會妳也會去吧?」
「是的。」
「嗯——非常好,看來幸運女神多少還會觀照我一下呢,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