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成年禮宴會結束,他就必須離開卡帕萊特宅邸,那結果又會如何呢?這時候又有更多的未知因素浮現在林辰腦海裡,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愚蠢。說不定在宴會上,貝拉能夠遇見更多、更好的男孩,而他們的身份地位也和貝拉更加匹配時,到時候貝拉也會輕易地忘記他吧。
啊啊——糟透了。不管是曾經有所期待的自己,還是遷怒於文森,甚至是已經忘記最終目的的自己,一切都糟透了。
「那邊那個新來的!你的麵粉都已經倒在外面了——發什麼呆啊!」
忽然被叫喝的林辰終於回過神,發覺自己拿著麵粉對著地上傾倒,不禁鬆了手,趕緊連連道歉。
「唉,真是的,要是讓你這樣浪費,到時材料不夠的話,會很麻煩的。小心一點吧。」
「是、是的。」
終於做完三天份量的所有準備後,林辰累得倒在床上,被發配到廚房鄰近房間的他,已經整整兩天沒看見文森他們,而宴會期間林辰更不可能離開廚房了。為什麼現在的他,又感到有些失落呢?兩天前,明明還討厭著文森啊。
隔天,林辰又得一早爬起來,和大家一起準備第一個晚宴所要烹飪的食材。從中午開始,宅邸的那一方,就有了現場演奏的交響樂,其中好像有越來越多的僕人穿梭廚房,一會兒要送出糕點,一會兒要泡上新的熱茶。雖然每個人都很忙碌,但都穿著整齊的黑色西裝,繫上蝴蝶結,動作顯得比平常更為優雅。
在旁一起擺盤的林辰,忽然對外頭傳來的喧嘩聲有些好奇,如果可以,他真想看看義大利所有貴族聚在一起的模樣;還有所謂的貴族宴會,又是什麼樣的光景呢?林辰拼命想像著。
那天中午,所有收到卡帕萊特家族邀請函的人,除了是曾經受封爵位的盛大家族,更不乏銀行界龍頭、商政界裡的第一把交椅,還有各類設計的總幹事、知名明星與高知識份子,都被邀請到了卡帕萊特宅邸。這些人,林林總總加起來也超過了一百名。
而宴會大廳的佈置,更是不意外地充滿鮮花、絹絲與華麗的水晶吊飾。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紛紛到場後,總是會先和這次宴會的主角打招呼——剛滿十六歲的貝拉,她穿著特別訂製的露肩蓬裙,頸上帶有一顆水滴狀五克拉的深藍色鑽石——聖女之淚。那訓練有素的淑女談吐,和熟稔的交際風格,也不禁令成年的男女們一再讚賞。
看起來,大多的成熟女性是喜歡和貝拉交談的,但貝拉其實一直都知道,所有人最主要的目的是和她身後,那擁有俊美臉龐的文森趁機接觸。那幾乎連女人都無法媲美的亞洲臉孔,簡直讓女人們為之驚狂。
很少有機會被這麼多女性包圍的文森,雖然保持微笑,但心裡其實不太高興。他必須不時地和不同的小姐們跳舞,還要陪伴聊天,那無聊的談話內容幾乎要把他一年份的精力給耗盡。
文森瞄了瞄手錶,心想著,為什麼那疑似有戀童癖的該死傢伙到現在還不來?在就文森又盼又望的時候,大廳外傳來一陣騷動,終於,在時間內最後一名抵達的,就是克勞斯和克莉斯汀。
克勞斯難得穿上沒有條文的黑色西裝,特別用髮膠向後梳理的頭髮,讓他那散發金光的臉龐更為突出。克勞斯手牽著克莉斯汀,她穿著一般的蕾絲洋裝,綁著兩支髮束在兩側,難得露出她那微微捲曲的長棕髮,那精緻的五官為之驚人。
所有人看見這從未謀面的俊男美女,不禁都好奇地圍了過去。克勞斯溫柔一笑,牽著克莉斯汀不停地向每一位賓客,很自然地表明自己的偽造身份。當然,在委託人羅倫佐的背書下,也是不曾被懷疑的。
兩人來到貝拉面前,一一自我介紹,貝拉看著和自己同年紀的克莉斯汀竟然如此美麗,不禁心裡揚起一股酸溜溜的嫉妒氣息。
文森看見克勞斯來到他面前,想到他終於可以退下休息了,臉上終於出現了一抹笑意,說:
「好久不見,克勞斯。」
克勞斯在文森四處觀望了一下,發現林辰不在附近,微笑說:
「的確好久不見,之前寄放在你那裡的『東西』,不知道你有沒有妥善保管呢?」
「……兩天前被我弄丟了。」
「丟在哪?」
「好像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所以我並沒有記住呢。」
「喔?那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想起來的。」
雖然兩人都保持紳士應有的社交笑容,如果林辰在場,肯定可以輕易看穿兩人間,早已雷電交錯,火光紛飛。
不知情的貝拉誤會文森和克勞斯,正愉快地談話。猜測兩人好像是熟識的友人般,忍不住問:
「文森先生和克勞斯先生是朋友嗎?」
文森點點頭,悠然說:
「嚴格來說,是工作夥伴……貝拉小姐,我想先到一旁休息一下,就不妨礙妳和克勞斯的交談了。」
「嗯?並不會妨礙……」
貝拉才要解釋,文森就已經頭也不回,轉身離開了,動作之快也令貝拉不禁感到錯愕。
克勞斯對貝拉溫柔一笑,伸出手恭敬地說:
「為了紀念我和貝拉小姐的第一次見面,不知道有沒有榮幸和美麗的貝拉小姐跳一支舞呢?」
看著克勞斯那綻放的笑容,貝拉不禁紅了臉點頭答應。在克勞斯輕盈的腳步指引下,旋轉幾圈後,貝拉像隻可愛地小貓靦腆地笑著。不久,眾人的目光不禁落在兩人身上,談話聲漸漸消逝,只剩音符在兩人之間躍動。
當宴會裡那些愉快的笑聲,傳到宅邸另一頭的廚房時,聽起來依舊只是一陣陣模糊的吵鬧聲。此時,在廚房裡,正好是準備晚餐前的休息時間,所有人不是在外頭抽煙、玩牌就是鋪著紙箱席地而臥。至於林辰,則打算先將剩下的幾顆馬鈴薯全部切完,才要離開廚房。
當林辰將處理好的馬鈴薯用鍋子抬到準備桌上時,他繞到對桌,餘光瞄見有幾隻老鼠竟然在偷吃灑出來的醬料,他將鍋子安頓好後不動聲色,跑去拿出掃把要了結那幾隻老鼠的性命時,意外發現,那些老鼠竟然倒在醬汁旁,動彈不得正在地上喘息著。
林辰錯愕地看著老鼠,看了灑出的醬汁,又回頭看那擺在一旁的整鍋的醬料。是老鼠生病了嗎?還是……林辰又回頭望著老鼠,總覺得老鼠不像是會隨便生病的生物,該不會是那鍋醬料酸臭、壞掉了吧?
林辰笑著自己的推測,這裡的食材怎麼可能會壞掉?這可是用前天才到貨的新鮮食品,再說,這裡也不是路邊隨便的一間餐館,材料商怎麼可能送來壞掉的食材?當林辰正翻著櫥櫃,要找出紙袋好用來裝老鼠屍體,卻在某個櫥櫃的深處裡,翻出了幾把黑色自動手槍,這時,林辰才發覺事態嚴重。
「哎呀,被你這個新來的看到了啊……」
林辰回頭一看,發現是曾經一起在廚房裡幹活的廚師,他臉色一變趕緊起身,往另一個出口跑去,才踏出門,幾個廚師正在外頭抽煙,忍不住笑著問:
「幹麻慌慌張張的?你又打翻什麼東西了嗎?」
「不、不是的……剛、剛剛有一隻老鼠,然、然後……」
「什麼啊,原來是老鼠——就算再怎麼防範,廚房本來就是會有老鼠的,這種事你不用在意啦。」
「不是……我、我要說的是,我剛剛在櫥櫃翻出一把槍——好像是裡面那個人……」
林辰不安地指著後頭,話還來不及講完,那位發現他的人已經走出門口,淡然說:
「我怎樣?你是不是要說,把槍藏在那裡的人,是我?」
忽然,一個人跳了起來,抱頭驚訝地說:
「什麼!?你怎麼會有槍!?」
那人才剛說完,忽然站到林辰身後,勒住他的脖子,緊壓著他的嘴不讓林辰發出聲音,又露出猙獰的表情,戲謔說:
「啊——怎麼辦、怎麼辦!?他有槍耶,我好害怕啊——」
一旁抽煙的人,都紛紛笑了出來。林辰看著所有人的笑臉,心中一顫,原來廚房裡的所有人,都是準備打劫的共犯。
勒住林辰脖子的人,問了門口那個人說:
「你覺得,要怎麼處理他呢?」
那人吩咐另一人拿來了一個玻璃罐,和一條布,他先在白布上倒了一些液體,緩緩走到林辰面前說:
「看在你還是個孩子的份上,我決定讓你活著。感謝我吧……」
林辰驚恐地看著那伸來的手,在他來不及掙扎時,一瞬間,白布已經覆在他的口鼻上,才剛意識到吸入的氣味,有點類似酒精混合化學物的刺鼻味時,林辰已經不支倒地。
扛起林辰的男人,依照指示將他帶到某著櫃子裡丟著後,就莽莽撞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