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撐在扶梯邊喘了喘,抬頭一看見是克勞斯,才興奮地要跑過去時,卻被地上的屍體給絆倒在地。
看那睜大雙眼,死得不瞑目的模樣,林辰臉色一綠又快要暈倒。克勞斯苦笑一聲,趕緊將林辰拉到一旁說:
「沒事吧?」
林辰遮著臉,心想一瞬間看到屍體怎麼會沒事?但是他還是勉強笑著點點頭。
路德走了過去,拍拍林辰的肩膀幸災樂禍地說:
「唷,你這小傢伙運氣也不錯嘛,聽說外頭早就像戰場一樣,守衛們看到可疑人士就格殺勿論了喔。」
「我、我哪裡可疑了……」
「對了,我剛剛去廚房的冰箱檢查了一下,材料還很多,不然等一下弄幾道菜來吃吧。我好幾天沒吃到美味的料理了。我可愛的炸雞——」
克勞斯不禁譏諷說:
「……你除了吃之外,還會什麼?」
路德回過頭,瞪了一眼冷冷說:
「啊?我要是真的說出來,你可別嚇一跳。」
「那我還真是期待啊。嗯?」
「啥!?」
林辰在一旁看著兩人鬥嘴的模樣,不禁尷尬地退到一旁。
轉過頭去,發現文森正在後方盯著他看,兩人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林辰不禁立刻錯開眼神,留下冷汗。
想起文森和貝拉的事情,林辰覺得就難為情。
就在那一刻,下意識地看著一旁的林辰,在極為巧合的瞬間看到遠處地上有一個軀體還在蠕動,那人滿口血水,勉強舉起一隻手,正想要用槍對準文森的後背。
林辰回過頭,發覺文森並沒有發現異狀。
那槍孔在林辰眼裡一閃,突然間心中一顫,想也沒想,就往文森方向衝去,一直到槍鳴聲響起時,路德和克勞斯才緊急回過頭。
倒在他們眼前的,竟然是將文森撞到一旁的林辰。
文森瞪大雙眼,像看著慢速度的影片般,彷彿就連每一滴血珠的移動,都看得見似的。
先是血飛濺在空中成為一道弧線,爾後是肩膀著地,接著,發出落地的悶響聲,林辰的身體在地上掙扎著。
一直到鮮血滲過織物、滲出地面,文森才真正意識到林辰在他眼裡緩緩倒下。
「林辰——!」
文森驚叫一聲後,趕緊用手壓著傷口,不讓血流出來。
林辰縮在地上,嘴邊流下殷紅的鮮血,他伸手抓著文森的衣服,勉強將含在嘴裡的話說出來:
「唔、小…心……」
文森表情不禁變得極為扭曲:
「你…你……」
* * *
一個下大雨的季節裡,林辰和爺爺悶在家裡,哪裡也不能去,顯得非常無聊。那天下午,爺爺端了一杯熱可可給林辰說:
「辰啊——你知道被什麼東西割傷最痛嗎?」
林辰興奮地接過熱可可,小啜了一口,幸福的說:
「刀子。」
「猜錯了唷。」
「嗯……爪子?」
「還是不對。」
「呃、嗯……我知道了,手指放到風扇裡最痛!」
爺爺不禁拍著額頭大笑,佩服說:
「的確,那確實會很痛……但是我要說的不是這種痛,是不會留下傷口的那種。」
「咦!?沒有傷口?沒有傷口怎麼會痛呢?」
「有啊,心痛。」
爺爺頓了頓又說:
「皮膚受傷,看得見也會癒合;心裡受傷,看不見也難以癒合。所以你覺得是誰會把心割傷了呢?」
林辰左思右想好不容易擠出一個答案:
「是……回憶嗎?」
聽見這答案,爺爺不禁高興地搔了搔林辰的頭髮,說:
「回答得很好。但是只對了三分之二。」
「三、三分之二?」
「其實呢,更接近的答案是『語言』。」
林辰忍不住歪著頭,一臉疑惑。
爺爺笑著解釋說:
「它不但是人與人溝通的橋樑,也是互相傷害的利器,因為語言是有力量的。所以不管是任何時候,你都要小心,不能輕易說出傷害他人的話,知道嗎?」
「呃……可是要是不小心說出來了,要怎麼辦呢?」
爺爺想了想說:
「那就道歉吧,但是要非常誠心誠意的道歉才行。」
誠心誠意……只要誠心誠意道歉就行了嗎?已經很久沒夢見爺爺的林辰,感覺非常懷念。
當他睜開眼時,他趴在一張陌生的床上,床邊擺有不停跳動的心電圖,手上還插著輸送管,而連接管子的上頭掛著一袋營養液。
這時林辰明白了,他在醫院裡。
林辰想翻身,但是左肩處的傷口,痛得他不得不打消這個主意。
正當林辰因襲來的刺痛而倒抽涼氣時,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扶著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幫林辰完成剛剛的動作,讓他坐起身。
林辰抬起頭,幫助他的那個人,不是別人,竟然是文森。看著他沈靜的臉,林辰愣著,不由得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說:
「呃、早……」
文森沒回話,只是伸出手捏著林辰的鼻子,一開始,林辰還以為文森又要對他做出什麼事來,結果就只是捏著他的鼻子什麼也沒做。
過了好久、好久,雖然不見得會因此缺氧而死,但是林辰還是感到難過,忍不住抓著文森的手腕,要他住手,說:
「你、你幹什麼啊……?」
文森面無表情盯著林辰,冷冷說:
「為什麼……」
林辰一臉疑惑看著他,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文森鬆了手,又輕捏了林辰負傷的肩膀,林辰立刻痛得像是被卡車撞到般,倒在床上哀號著。
文森依舊保持面無表情的模樣,冷冷說:
「為什麼……」
這下,林辰算是明白了文森的意思,他當然記得肩膀的傷口是彈傷,但是若要問當時為什麼要這麼做的時候,林辰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