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過了、二十分過了,屋內的氣氛愈來愈凝重,僵持不下後,克利絲汀看了在外頭圍觀的人,又看了跪在地上的熱情追求者一眼。她不得已,忽然走向亨利的座位,親了亨利的嘴角,輕聲說:
「克利絲汀和亨利在交往。」
跪地的男人,霎時臉色翻白像沙化的石像般在地上瓦解。
亨利不由得驚訝地瞪著,親向他嘴角的少女,全身僵硬著……
此時,外頭一陣騷動,霎時,一個聲音從窗外傳來:
「我、我反對!」
克利絲汀轉過頭去,站在外面樹叢裡的是林辰。林辰紅著臉,指著亨利說:
「克利絲汀喜歡誰都沒關係,但、但是亨利不行。」
不管是屋內還是屋外,所有人的視線霎時聚集在林辰身上。
林辰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可是他就是不希望克利絲汀和亨利交往,因為亨利是委託人啊,而且他的態度又總是讓人很受不了。以前克利絲汀明明是這麼不喜歡與人接觸的,現在竟然——不知哪來的衝勁,林辰心裡沸騰著。
「抓住他!那是偷跑進來的違規份子!」
咦、咦!?林辰看著一旁圍攻而來的英籍學系糾察,忽然間,樹上、草堆、矮樹旁裡出現了幾名匿藏的人員,他們慌張地集體逃跑像四散的鳥獸般,這又令林辰更加錯愕。怎、怎麼多人在偷窺!?
「喂、我們也快跑吧。」
剛剛和林辰躲在一起的羅賓拉著林辰的手,將不知所措的林辰帶離這危險地帶。
林辰隨著牽引的手臂跑著,他們經過長廊、經過水池邊,曾經有好幾次都已經甩開追捕的人,但是往往下次轉角又會遇見另一群人,他們看見林辰和羅賓慌張地模樣,很快知道他們就是違規的人。
羅賓停在一棟建築物的大門邊,說:
「爬上去。」
林辰抬頭看著,大門旁有一扇窗,窗戶有一些鳥獸雕刻連綿到二樓的走廊,但是要他在沒有任何支撐點,爬上一人高的窗戶,實在也些困難。林辰疑惑地說:
「不、不行吧……」
羅賓將交握的手掌撐開,抵在膝蓋上說:
「採我的手,用力跳上去,快點,沒時間了!」
林辰雖然有些疑遲,但聽著那些越來越近的跑步聲,只好點點頭,採上羅賓的手掌。
施力一蹬,果然就鉤到了窗戶前的欄杆。林辰抓緊欄杆幾乎用盡全力,才勉強撐著身體站在窗邊凸出的雕紋。
他上來了,那羅賓怎麼辦?林辰不安地轉頭一看,只見羅賓後退幾步,一個短距離衝刺,就踏上牆壁一跳,順利抓住了欄杆,那輕輕鬆鬆的模樣看起來,已經對爬牆非常熟練。
羅賓來到林辰身邊,指著上面小聲說:
「到屋頂上去,這樣他們就不會發現我們了。」
在羅賓的指示下,他們攀爬的過程中,有不少學生糾察在下面追緝其他的違規者,只要一抬頭,肯定就會被發現。雖然林辰差點因此心臟病發,不過幸運的是,他們依然順利來到屋頂,逃過追緝。
一來到屋頂,立刻映入眼的,是一片有如橘黃色的火焰,紅得像是在天空燃燒著。
看向遠方,太陽有如一個金黃色亮點,亮點沉在遙遠的山邊即將墜落,那光,炙烈得像是將被深藍星夜所吞噬的最後掙扎。
黃橙色的光照在林辰臉頰上,他忍不住讚嘆著:
「好壯觀的夕陽。」
不過一旁的羅賓倒是對眼前的美景沒什麼特別感覺,他坐在磚瓦上俯視地上的人,像無頭蒼蠅般,正盲目奔波著,他訕笑說:
「真是一群被『知識』淹沒的笨蛋——」
在鳳凰學園以來,第一次聽見笨蛋這個名詞不是用在身上,林辰忍不住感到驚訝:
「想、想不到你會說他們是笨蛋……能夠在鳳凰學園裡就讀的學生,不是都非常厲害嗎?」
羅賓嗤笑一聲,說:
「是啊——鳳凰學院裡的學生,可是世界級的書呆子。固然裝有滿腹理論,卻被知識給限制住,而永遠得不到智慧。一輩子就啃蝕書本,過著沒有意義與樂趣的一生,實在可憐啊……」
林辰不住愣著。這樣大膽的發言與見解,要是被任何一個老師聽到,可不是被掃出教室就了事的。這令林辰想起那時候,他在歷史課堂上不經意說出的話。
真要說起來,林辰總是覺得很空虛呢。
羅賓看著林辰陷入困惑的模樣,又淡然笑著說:
「你覺得什麼是知識?」
「唔……學會的技能?學問?」
「那什麼是智慧?」
「呃、指一個人很聰明的意思?」
「呵呵,你很不錯嘛,確實比地上那些傢伙都聰明多了,但是,也笨多了。」
「咦、咦!?什麼意思?」
「聰明的是,你能夠區分出來;愚笨的是,你竟然認真地回答我的問題。」
林辰一臉愕然,那他到底是愚笨還是聰明呢?林辰忍不住喃喃說著:
「……一個人怎麼能夠同時成為聰明和愚笨呢?」
羅賓大笑幾聲後說:
「地上那群人,為了得到『知識』每天勤奮拿著書閱讀,所以他們的目光永遠落在地上;當前方出現坑洞時,因為他們沒有抬頭、沒見清楚,所以就很容易跌倒。而追隨智慧的人,為了思考、為了挖掘問題,他們的眼睛總是看著前方、看著世界;如果前方出現一個坑洞,他們跳過去之前,還會好奇地研究一番,這個坑洞和以往的坑洞有何不同……」
羅賓在屋頂上走了兩步,這才又說:
「所謂的知識,是別人給予或是學習而來的;所謂的智慧,卻是一個人獨立思考所得到的答案。而究竟會得到什麼答案,沒有人能告訴你,因為那是只屬於你的答案。」
林辰訂定地看著羅賓,忍不住開始鼓掌。
羅賓驚訝地說:
「幹、幹麻?」
「你——好厲害!你和我在校園裡遇到的人都不一樣,非常的……非常的了不起。」
聽完羅賓不由得笑了出來,他說:
「你也是,你是第一個認真聽完所有內容的人。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喔、呃……我是林辰,一年級的學生。」
「呵呵,下次再一起潛入英籍學系吧。」
「啊、不,其實我有這個……」
林辰指著別在領子上的皇冠徽章,又說:
「有這個徽章就可以進出所有學系了。一開始我並不是真的想偷看,只是想要稍微瞭解一下……」
「但是,偷看不是更有樂趣嗎?」
「可、可是這是不對的吧?這樣……」
羅賓輕笑了幾聲,站起身啪啪屁股上的灰塵,背後挾著夕陽,向林辰伸出手說:
「一起吧。」
那股誠懇的視線很快吸引了林辰,而那種成熟和自信的神情,林辰看得有些悸動。晚風吹拂,彷彿正在催促林辰做出決定,不久,他露出笑容,就握住了羅賓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