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吸煙區,就是吸食鴉片的遊樂包廂,為了顧及客人的需求,分成男女兩邊,所以相應服務員自然也就不一樣。
進了毒窟的羅賓,先是將剛剛搶來的手巾,捲成一條細帶,綁在脖子上,避免無故中針。那時,羅賓以為自己夠聰明,可惜他卻失算了。
男性煙區裡,吸食的毒品比女性來得濃烈,加上客人自備了一些大麻、冰毒等等複合用品,光是吸進一口那龍蛇混雜的白煙,羅賓的腦神經就倍受影響。
所有的客人不是恣意躺在走道、門邊和女人激情交纏,就是正在物色尋歡做樂的對象。在藥效發作的期間,快速移動的目標更容易引起他們的注意。
當羅賓掩著口鼻,煙幕瀰漫的空間裡移動時,不少男人,猛然抓住他的身體,擋住他的去路。
此時的羅賓有些著急,為了擺脫那些干擾他的傢伙,讓他平白吸進了許多煙霧,他不由得失神一晃,身體立刻被一個壯碩的男人從後頭抱住。
羅賓甩甩頭,又吸進越來越多會讓他致命的白煙,就在那意識不清的人撕開羅賓的襯衫時,羅賓低吼著:
「混蛋……要抱、就去抱女人!」
說完,快速抽出線絲,往後一甩,將那線絲繞在那人的脖子上,兩手交叉,使勁一拉後,那頭顱,霎時掉落在地上。
這厚重的血腥味立刻沖散白煙的氣味,總算讓羅賓得到短暫的清醒,好不容易才站穩身體,他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視線,回頭一看,那擁有死神名號的男人,正緩緩走了過來。
看那輕鬆漫步的模樣,完全不受那些煙霧所擾,羅賓不禁驚訝低喃著:
「怪物……」
多虧那像瀑布般濺滿他身體的鮮血,和濃厚的鐵鏽味讓羅賓稍微提了神,他又趕緊往緊急出口的方向跑去,雖然逃過一截,卻讓羅賓感到更加不快,因為羅賓知道,對方是故意放他走的。
那是當實力遠遠凌駕於一方的殺手所慣有的行為,為了讓對手更加害怕,並且充分體驗死前的恐懼,而做出的「狩獵」行為。
明知如此,羅賓也無法遏制自己對死亡的恐懼。很久以前,他就討厭「死亡」這回事,不管是殺人還是被殺,他都不願意。
他有多久沒有像剛剛那樣殺人了呢?一個月、兩個月?他知道的,他一輩子永遠也逃不了圍捕而來的蜘蛛網,他沒時間後悔,因為這是自己犯下的罪孽。
就像過去有一個女人,對他說的:
你就繼續逃吧,一直逃到你的內臟承受不住,而吐血身亡的時候,還會有人為了撕裂你的屍體而繼續追捕著。因為你,曾經這樣追捕其他人——被我抓住之前,你就死命地逃吧。
該死、該死……羅賓一邊咒罵,一邊在緊急出口的樓梯裡,不停往上爬著。當他通過最頂端的那扇門之後,他來到甲板處,看出去,夜晚的海和天空一樣,都是一片黑——簡直是個渾然天成的墓地。
羅賓扶著欄杆,又感到一陣暈眩,因為剛剛的激烈衝刺,藥效不但沒減退,反而快速發作了。他撐著頭下了階梯,想找尋躲避的地方,可是這該死的地方,卻連他的影子都藏不住,羅賓失望地嘆了口氣,回過頭,那個死神已經在剛剛的階梯上等待他。
頭變得更暈了,眼前那身影,已經變成了疊影,羅賓靠在船邊慘淡地笑著說:
「……別玩了,我們開始吧。」
羅賓不等文森拔針相向,率先衝了過去,就在文森射出十幾支飛針時,恰巧海風一吹,將飛針吹亂了、吹偏了。羅賓賊賊一笑,拉開線絲要套在文森脖子上,文森頭也沒閃,只是用手擋著,在極近的距離下,另一手已經又抽出五根針,直直插在羅賓袒露的胸膛上。
雖然沒有直接命中血管,但是五倍的藥效依然存在,羅賓連著絲線的那隻手,霎時失去知覺,垂在一旁。這下,被抓住的人,全反了。
羅賓一個側身飛腿,踢往文森的臉,就在對方閃躲時,羅賓趕緊脫下手套逃跑。但是,他又能跑去哪?甲板上光禿禿一片,在船頭的羅賓,頂多只能沿著欄杆跑到船尾。
這時,羅賓的雙腳漸漸變得不聽使喚,別說跑,就連走路都有問題。他幾乎用盡全力才來到船尾的甲板。喘著、喘著,好不容易到達時,恰好遇上將林辰、克利絲汀、亨利.雷克三人救出的路德。羅賓看著路德的臉,不禁叫著:
「虎、虎頭蜂……」
路德回過頭,看著那陌生的男人不禁歪頭說:
「啊?你是誰?」
羅賓拿下眼罩,說:
「你忘了嗎?我是鬼蜘蛛。以前我和你常常一起合作。」
路德沉思了一會兒,忽然想了起來,說:
「啊——我知道你,你是剛剛在拍賣會上猥褻林辰那小子的該死傢伙!我宰了你!」
羅賓愕然,想不到虎頭蜂依舊和過去一樣,每次見面就忘記他的事……這下,羅賓想要求救的心情,霎時灰飛煙滅。不等路德動手,一旁眼神迷茫的克利絲汀已經率先來到羅賓面前,踩著三吋尖刀,瞬間劃破了羅賓的肚皮。
憑著這副身體的狀況,羅賓閃得很急,他像個遲緩的老人般踉蹌退了好幾步。現在,只剩下左手尚有知覺的他,要閃躲任何攻擊,幾乎不可能。
不久,文森走來也來了,出乎意料的是,他反而沒理會羅賓,轉而走到林辰和亨利身邊。
文森一一檢查他們的眼球,發現他們還沒脫離藥物控制。看在羅賓眼裡,一下子,就全部明白了。
原來如此,他就覺得奇怪……怎麼會這麼剛好遇到兩個名列前茅的殺手,是為了救他們吧?這時,羅賓又發現另一件事實,跳舞娃娃、死神之吻、虎頭蜂,這三個人都不是在殺手公會接下保護亨利.雷克的人。
羅賓記得那名號是赫赫有名的鷹眼,所以,依此推斷,鷹眼那就是他們的首領嗎?這個意想不到這個結果連羅賓自己,都感到驚訝。
四個……四個頂級殺手聚在一起,到底想要做什麼?就算死到臨頭,羅賓還是為這無關緊要的問題,感到好奇。但是他真的還有機會一探究竟嗎?看著文森朝著自己緩緩走來的模樣,羅賓只能淡然笑著。
果然,就算是現在,他還是討厭死亡這回事。怎麼辦呢……他又能怎麼做?與其死在他人手裡,他有個更滿意的選擇。
羅賓打定主意後,抓著欄杆一撐,後仰,落入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