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和文森在欄杆上往下望著,除了一片黑之外,再也看不見其他東西,路德聳聳肩說:
「應該掛了吧?」
文森只是沉默地看了兩眼,淡然說:
「……在出事之前,快走吧。」
看著文森背起林辰的模樣,路德忍不住叫著:
「慢、慢著,為什麼我就要背那個不認識的小傢伙?」
「……有差嗎?」
「當然有,本大爺可是一點都不想救和我沒瓜葛的人……不然我背克利絲汀好了。」
路德才走到克利絲汀身邊,她卻像產生排斥反應似的,一腳踢在路德的臉上。這下路德不由得青筋暴露,吼著說:
「混蛋,我是要救妳耶,幹麻踢我!?」
文森不禁搖搖頭說:
「克利絲汀就算了吧,她受過藥物訓練,就算藥效還沒退散,本身還是會起動防衛機制。只要是她判定有危險的事情,身體自然會有相對的反應。」
「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她認定你有威脅。」
「什麼東西啊——都認識多久了?」
「是啊,都認識多久了,你永遠都這麼愚蠢。」
「啊!?你這傢伙……」
「除了殺人,什麼事也記不住,健忘、好吃、愛哭、沒原則,永遠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從不理會別人的眼光。」
聽著文森那連珠砲彈似的批評,路德忽然打了冷顫,抱著兩手臂說:
「喂、喂……說得好像你偷偷觀察我很久了一樣。你不會是喜歡男人吧?」
文森盯著路德那泛青的臉,不悅的說:
「啊啊……我現在終於明白克勞斯和你說話的痛苦了。」
「為什麼又要扯到那傢伙身上?」
文森沒再理會他,便背著林辰順著剛剛所製作的「梯子」往下移動。這時文森心裡想著:說真的,他還挺羨慕路德那自在的個性。如果有一天,他也能這樣活著,那會是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 * *
才醒來,林辰就發覺自己安穩地躺在陌生床上,床邊有片大大的落地窗,從窗簾縫看出去,整個街道上都是一幢幢的紅瓦建築。林辰這輩子從沒有因為看見那些熟悉的建築,而感動得鼻酸;從沒有因為踏在安穩的地板上,而心安不已。
他下了床,走出房間,隨即看見文森和路德坐在電視前,玩著遊樂器。路德和螢幕上那個殺人魔一個樣,笑得非常邪惡;而文森和以前一樣,總是露出那令人猜不透的神情。
看見那些稀鬆平常的身影,林辰卻不知該怎麼辦,愣在原地。林辰以為自己還在睡夢中,彷彿自己應該已經被某個人給買下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被救了出來。
「辰,睡得好嗎?」
陷入發愣狀態的林辰,回過頭去,才發現克勞斯正倚著隔壁房間的門,溫柔笑著。克勞斯穿著條紋長T恤和卡其長褲,那臉龐似乎變得有些消瘦。
「一個月不見,辛苦你了。」
林辰那像動物般的水汪汪的眼神,不禁感動得擠成一團;眨了眨眼,就立刻撲抱在克勞斯身上。他充滿歉意地說著:
「克勞斯對不起,差、差一點就……」
「沒關係的辰,平安回來就好。」
克勞斯也很想給林辰一個熱情的擁抱,但是忽然打出的噴嚏,不由得讓他後退了三步。離林辰一點距離後,克勞斯面有菜色說:
「我現在重感冒……你最好別靠近我。」
「……克勞斯,你變瘦了。」
「是啊,因為連續發燒兩、三天,路德和文森他們,老是弄那些沒營養的東西來……老實說,這段日子,我真的很想你。」
看見克勞斯露出無奈表情的樣子,林辰才噗哧笑了出來。才笑了幾聲,他又忽然想起重要事情,緊張地說:
「那、那亨利和克利絲汀呢?」
「我已經派人把亨利送回英國。至於克利絲汀……還沒醒來。」
林辰走進克勞斯指去的房間,床上,正躺著熟睡的克利絲汀。林辰握住她有些冰涼的手,坐在床邊擔心地說:
「為什麼她沒有醒來?」
「……因為克利絲汀曾經做過藥物免疫訓練,所以給他注射藥劑的人,給她注射了相當大量的昏迷劑。文森說必須等到一定份量的藥物排出體外,她才會醒來。」
林辰埋首在克利絲汀的手中,喃喃說:
「都是我……都是我的疏忽,才害了克利絲汀……」
克勞斯看著林辰自責的背影,不禁嘆了一口氣,又說:
「辰,克利絲汀不是你想像中那種柔弱的女孩,我相信,依她的實力是不可能這麼輕易就落入敵人的手裡……」
克勞斯話才說了一半,路德忽然闖進房間大叫說:
「啊——你這臭小子終於醒了,走,去煮飯。」
「哎?路德……」
「我千辛萬苦把你背回來,就是在等你……」
路德還沒說完,尾隨進來的文森打斷他說:
「背他回來的人,什麼時候變成你了?」
路德不禁瞪著文森說:
「喂,我可是很努力的把那個誰……想像成這臭小子耶。好歹我也出了一份力。」
「是——嗎?是誰解決那個綁架犯的?」
「煩死了,你這陰沉的傢伙!」
不想繼續和文森抬槓的路德,二話不說,拉著林辰的手臂,將他強行帶走。離開克利絲汀的房間後,他們坐上哈雷機車,就往市集的方向奔馳而去。
文森站在窗口看著揚起的飛沙,喃喃說:
「真難得看見路德會這麼在乎一個人。」
克勞斯隱隱笑著說:
「那你,又在乎誰呢?」
文森沒有說話,只是默然看著他,那眼神裡,彷彿埋有一言難盡的情緒。不久,文森又轉頭嗤笑了一聲,把那當作一則無聊的笑話。
克勞斯繼續說:
「我呢,我在林辰的身上,看見一個懷念的影子……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看到相同的風景?」
文森不打算搭理克勞斯,只是丟下了一句「無聊」後,就離開房間了。
克勞斯只是聳聳肩,淺淺笑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