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莊園裡所有人渡過了平靜的三天后,下午時分,正門的警報器響起了,緊接著零星的槍聲和爆炸聲陸續傳來。
其中幾個後門守備的人,忽然擅離職守往大門方向跑去,看他們興奮的模樣,好像一條禁錮在籠裏的餓狗,前去尋找解饑的食物。羅賓還記得,那天富翁說過只要多殺一人,薪水就多加五千美金。
而在後門附近的路德和羅賓,他們卻絲毫沒有想要往大門去的意願,羅賓自覺討厭殺人也就算了,但是他眼前這男人似乎是個嗜血殺人魔,他哪有聞聲不動的理由?
羅賓笑著問:
「你怎不去?」
如同三天前,路德依舊蹲在樹幹旁拿刀雕刻著。他打了呵欠說:
「那裡人太多,我討厭排隊。那你又為什麼不去?」
「我不想動。」
「喔——」
此時,羅賓置身事外地聽著機關槍的咑咑聲和爆炸聲,在這金黃的午後,欣賞男人在樹幹上的藝術創作,似乎別有一番趣味。這還是羅賓第一次有機會偷懶。他輕聲問:
「你在刻什麼?」
路德沒有回頭,依舊拿刀賣力刻著,說:
「肖像。」
「喔?女人的?」
路德沉默了一會兒後,才說:
「你的。」
羅賓有些驚訝,他走到路德身旁,一看,那刀子下的未完成品,那圖案,畫了一個圈,有幾撇線條代表頭髮,有兩隻不對稱的畸型耳朵,而圈內有歪曲的眼睛、嘴巴。與其說是人,羅賓好像看見了一頭長毛的豬,他忍不住說著:
「……哪里像我啊!?」
「全部。」
你去死。羅賓才剛要將心裡話說出口,他們身旁的牆忽然炸了開來,一個引擎聲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衝破後門。
路德和羅賓轉過頭去,沖進牆裡的吉普車,載著一台機槍和長相凶狠的幾名壯漢。
守在後門的守衛們操著槍,就往車上一頓掃射,只見軍人們不慌不忙將機槍的準頭瞄準那些守衛。扳機一扣,吵雜的子彈聲像點燃的鞭炮,一瞬間,啪啪啪地將那些守衛們都射成了蜂窩。
而有著路德創作的那棵樹也中了好幾棵子彈,樹幹出現一道狹長的裂痕,不一會兒,枝頭折斷在地上。
一看見那車上裝備著每分鐘幾千發子彈的怪物,羅賓第一個反應就是往後頭的倉庫跑去躲著。
就算殺人技巧再怎麼精湛,也沒有人可以輕易躲過機槍的掃射,羅賓靠在昌庫的牆邊,拉出手套上的線絲,想著他要怎麼做才可以解決那台機槍。但是後頭不斷傳來的連續槍聲,不禁打亂了羅賓的思緒,讓他留下冷汗。
「喂,我想到辦法了,你去當誘餌,我解決他們。」
羅賓轉過頭去,和他說話的人就是路德,他嚼著煙也跑來躲在昌庫後了。羅賓不悅地說:
「你有什麼資格命令我?」
「……不然,我們猜拳吧。」
羅賓可不想為了一個猜拳,就隨便賠上性命,他懷疑地問:
「你有什麼計畫?」
「一個人出去吸引他們的注意,另一個人繞到吉普車後面,解決他們。猜拳輸的當誘餌,怎樣?」
聽起來還可以接受,羅賓點點頭,舉起手示意要猜拳的模樣,路德笑著輕快唱鳴:
「剪刀、石頭、布——」
出布的羅賓才看見路德那傢伙出了石頭,因此高興不已的時候,那「石頭」竟然毫無預警一拳打在他臉上,當他退了幾步的同時,路德奸詐一笑,立刻舉起腳往羅賓心窩一踹,將他踹了出去。
羅賓跌坐在地上一愣,才回神似的怒吼著:
「你這王八蛋,竟敢耍我!?」
此時不遠的後頭處,開著吉普車前來的軍人們,已經將機槍的槍口對準了地上的羅賓,笑著說:
「開始跳舞吧,小妞——」
羅賓瞪大了眼,連在心裏罵髒話的空閒都沒有,連滾帶爬、拔腿就跑,那些槍彈無不緊貼著羅賓的腳步並行著。
而另一頭的路德倒沒有失約,他快速往倉庫另一頭衝了出去,就在羅賓將那吉普車上的人吸引過去的同時,他從背心裡抽出飛刀,一手各四把。第一刀就射中了操縱機槍的人肩膀,第二刀則是咽喉,中刀的人霎時倒在機槍上掙扎著。
暫時沒有了機槍,讓路德更為大膽,他又射了幾刀在那些端著AK47的雙手上,才準備要跳上吉普車大開殺戒時,不妙後頭又出現引擎聲。這下,第二輛裝著機槍的怪物,出現在路德身後。
路德回了頭,看著那緊接著衝進後門的吉普車足足有三輛時,嘴裏的煙霎時錯愕地溜了下來。
勉強跑進後院樹林的羅賓,非常幸運,身上只有幾道子彈擦傷和手臂中彈。雖然這裡吉普車進不來,但是卻有幾名軍人,拿著槍械尾隨進了樹林。
羅賓回頭看著地上的血跡,不禁有些頭痛。
後頭一共有三人在樹林裏裡搜尋羅賓的身影,當他們走到其中一道矮樹叢的時候,有個紅色小血滴立刻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其中一人蹲身伸手摸著血跡,用指頭摩擦後,湊近鼻旁聞著,他向隊友點了點頭,示意繼續向前。
爾後,他們立刻發現樹叢裏的移動聲音,三個人霎時拿著槍開始朝同一定點掃射著。掃射了一分鐘左右,他們停了手跑到前面去看,雖然留有大片血跡但是卻空無一物,顯然負傷逃跑了。
正當他們在猜測獵物的去向同時,有人發現地上其中一處的草被踐踏得歪七扭八,還有幾滴血散落其中,看來慌張的羅賓給他們留下了非常明顯的指引。
接著,所有人無不露出狡猾的笑容,因為即將有獵物手到擒來。他們尾隨在那條被踐踏得歪斜的小道上,過了幾分,其中一人才瞥見空中一絲絲的奇怪亮光時,三個人出乎意料地同時被線絲給纏上。
他們下意識一扯,隱約聽見空中咻了一聲,脖子、臉頰、手腳、身體忽然有更多線絲四面八方快速纏來——伴隨著身體的掙扎,那緊繃的力道幾乎讓他們雙腳離開了地面,儼然漂浮空中。
若從遠處看去又彷佛是一幅畫,標題為「三具扭曲的身體」。
他們沒發現,打從他們發現血跡那一刻起,就是羅賓狩獵的開始。
不遠處的羅賓,對那三人毫無防備踏進陷阱的恐慌模樣非常滿意。他將手裏偶然捕獲的兔子丟到一旁,那兔子由於被當作吸引他們的誘餌而被開了好幾個洞,已經形同一堆肉塊。
羅賓冷漠地看著那三人恐嚇大叫的樣子,聽著那語言,似乎是俄羅斯語。俄羅斯、和擁有軍隊般的實力……羅賓不停想著這兩者間的關聯,忽然間他猛然抬頭,他知道答案了。
那個富翁雇傭這麼多守衛,根本不是因為盜賊的搔擾,八成是因為那富翁惹到俄羅斯的黑手黨。
真是的,誰要為了那一點錢就和黑手黨槓上啊。羅賓搔搔頭盯著眼前那三人,他們抓著手裏的槍,想要扣板機,手指頭卻連同槍枝已經被牢牢固定住。
羅賓悠然取下了其中一人的望遠鏡,爬上樹頭,對著富翁住處的方向看去,在傳來的槍擊聲下,可以清楚看見窗邊出現槍彈發射的火光。
看來失守只是早晚的事情,唉,這次收不到錢了呢。羅賓摸摸鼻子跳到地上,先是摸走他們幾把手槍後,他走到設下線絲的接頭處,伸手抓著其中幾條線,笑著說:
「晚安了,各位。」
一拉,那繫在三人脖子上的線,像無聲的斷頭臺般,人頭立刻落地,發出三聲悶響的掉落聲。
那滲出的血向下涓流,土黃的制服、槍枝、靴子,無不成為紅河的渠道,漸漸被暗紅給濺得溼潤了。如同以往,滾落的頭顱裡總有那麼一雙眼,總是瞪得大大的。
那天後,羅賓拍拍屁股離開了溫暖的南法國,到南美洲附近的加勒比海去渡假順便養傷。
他在那裡悠閒地渡過了兩個月後,發現銀行裡的金額要是再不添加幾個零,他下個月就要開始喝西北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