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這次的狀況和以前不一樣……我不贊同你跟來。」
看著克勞斯如此堅決的神情,林辰不禁一臉難過。他知道克勞斯是擔心他的安危,但是一直將槍與刀叉當做歸所來看待的林辰,實在很不滿意這種被丟下的感覺。
林辰不安地說:
「克勞斯,這次我會儘量不礙事的……」
「辰,你沒聽懂我的話,我不希望你跟來。」
林辰低著頭,拳頭漸漸握緊,他才想出一個好理由要反駁克勞斯時,文森猛然紮了一針在他脖子上,看來文森的意見和克勞斯是一樣的。
林辰立刻拔起細針,匆匆瞪了文森一眼後,立刻來到克勞斯面前,抓著他的手說:
「克勞斯,我不一想一個人,我真的不想再……」
話來不及說完,身體就摔在克勞斯身上,不再動彈。
克勞斯無奈搖搖頭,將林辰抱起,在走往休息的房間之前,一臉嚴肅的表情回頭對所有人說:
「三十分鐘之後,我們就上路。」
* * *
當林辰再度醒來時,已經是下午時分了,他因為這頓充足的睡眠感到深深的罪惡。一醒來,立刻向傑克詢問其他人的去向,可是傑克總是說:
「我和克勞斯有約定,不能告訴你他們去那裡了。」
一開始,林辰深感被排除在外的那種挫折,他總是一副眼眶泛紅的模樣,渾然像個受委屈的媳婦無言抗議著。
但是傑克卻不是擅長安慰他人的人,也不是富於愛心的好爸爸類型,他不但無視林辰那可憐樣子,更是像個鐵血將軍般強調說:
「想要有飯吃,就必須工作。」
因此,林辰有太多時間都是花在擦拭槍械零件上,而傑克常常為了貨物委託的事情不在家。通常他和傑克會一整天都說不到一句話。
所以林辰有更多時間沉浸在回憶裏,每當他一想到克利絲汀因為他被抓住的情景,就深感歉意。
林辰不禁喃喃說:
「果然我只會礙手礙腳……」
還是不要和克勞斯他們一起比較好嗎?唉,我要是也有點用處就好了。林辰後仰靠在椅背上,舉起手,看著自己瘦弱的手臂想著,好想擁有力量啊。
這時,林辰忽然有了個衝動,他起了身,找出傑克待販賣的左輪手槍,他順手拿了一同擺在旁的子彈,走向提供客戶們測試子彈的地下室去。
是的,他想開槍。
不知道為什麼,平常看到槍總會感到害怕,甚至要林辰好好握住個槍柄,都有如天方夜譚般。可是今天不一樣了,林辰拿著槍,是懷著保護與獲得力量的決心。
地下室除了一堆堆裝箱的貨物之外,有一邊是空曠的水泥牆,牆上掛有木製鏢把,距離鏢把三公尺遠的地方擺有一張桌子,顯然那個位置就是射擊的位置。
為了將貨物擦拭得像會發光的水晶,傑克曾經有教過他要如何打開左輪手槍的轉輪,所以林辰很順利地就將子彈給裝進彈巢中。他將子彈上了膛,瞄準前方已經被打得西巴爛的紙板,憋足了一口氣,不禁緊閉著眼扣下扳機。
「磅——!」
當巨大的聲響消逝時,林辰聞到淡淡地煙硝味,他先是緊張地張開右眼,看著槍口冒出的白煙後,才安心似的張開雙眼看著前方的鏢把。
雖然紙板早就千倉百孔,看不出林辰到底射在哪裡,但是他心跳依舊快得不得了。他張開握槍的手心,因為那後座力而有些發紅。總覺得和他想像的不一樣。
就算學會開槍了,他真的有辦法拿著槍,對準那些要傷害克勞斯他們的壞人嗎?他真的辦得到嗎?
想到這裏,林辰身後的門赫然打了開來,進來的,是提著便當的傑克。他深黑色的皮膚裡露出潔白的牙齒,笑著說:
「小子,再射一次讓我看看。」
林辰皺著眉頭看了傑克一眼,又低頭看著手中的槍,考慮的幾秒後,才又將一顆子彈裝進轉輪裏。
當林辰才雙手握著槍時,傑克忽然伸手抓著林辰的手臂說:
「慢著,這裡要打直、要用力。」
林辰點點頭,才剛要準備射擊時,傑克忽然抓著林辰的槍口,對準自己的心臟說:
「新手要殺人,要射到頭其實是非常困難的。我建議你瞄準心臟,因為心臟的面積比較大。好,開槍。」
林辰愣了一會兒,他可不想開這種有生命危險的玩笑,想要趕緊將槍給抽回,手腕卻被傑克抓住了。
傑克收起笑容,大吼著:
「怎麼?開槍的用意不是為了殺人嗎?快開槍啊。」
林辰的手指還圈在扳機前,如果一有不慎肯定會發生意外。一想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林辰不禁腳軟,額際上留下滴滴冷汗。
林辰鬆手的同時,傑克接過左輪槍,拿起一旁的子彈,將七顆彈巢都填滿後,傑克單手舉著槍,磅、磅、磅、磅、磅、磅、磅,連續向遠處的鏢把射了七發子彈,那紅心的位置霎時被打成一個大洞。
聲音停了,煙霧散了,傑克才喃喃說:
「……槍不是玩具,不能抱著好奇的心態隨便碰。當你舉槍的時候,就要有被殺死的覺悟。如果抱持半吊子的心態,就只有被殺的份。」
林辰縮在地上緊緊掩著耳朵,一臉害怕的模樣。他緩緩抬頭看著傑克,咬緊牙說:
「我知道我只會礙手礙腳,可是我真的想要努力…努力……」
「有些事,不是努力就可以的。」
「我知道,但、但是……」
林辰很想說出心裡的不甘,可是他又有什麼資格說那些話?就算去了,他又能為克勞斯他們做些什麼?
林辰沒再回復傑克的話,他默然起身,逕自回到工作崗位上繼續完成傑克早上交代的工作。
接著,林辰變得沉默了。他不再試圖詢問出克勞斯他們的下落;也沒有再出現想要拿槍的衝動,他只希望自己麻痹在這些冰冷的槍械零件裡,什麼都不要想。
有一天,總是購買外食的傑克,難得買了一些食材讓林辰發揮所長,當他們享用這難得一頓像樣的晚餐後,傑克抽著煙忽然喃喃說:
「真不知道還見不見的到克勞斯啊……」
林辰回過頭去,問:
「怎、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聽說這次很多人想要抓住跳舞的娃娃,藉此賣個好價錢;或是順便殺了鷹眼提升自己的地位。我真懷疑他們這次真的活得下去嗎?畢竟,再百發百中的射手,也有一天會箭矢用盡啊。」
傑克說得輕鬆,林辰卻聽得腸胃絞痛。他立刻站起在屋裡踱步著。這比晴天霹靂還要來得錯愕的通知,在林辰腦海裡不斷攪著。怎麼辦?怎麼會?他完全沒有想到這件事啊。他勉強擠出一個問題說:
「那…那可以送一些武器給克勞斯他們嗎?」
「不行,他沒有向我訂購,我怎麼可以隨便送過去給他們呢?」
「可是你們不是朋友嗎?」
「是啊,是朋友。可是克勞斯那裡是腥血淋漓的戰場,我沒有理由冒著生命危險,只為了去拜訪一位朋友。」
林辰瞪著傑克,這個光頭黑人怎麼可以這麼無動於衷?克勞斯他們離開幾天了?他們的武器又剩幾天就會用完?想到這種事,林辰肯定會半夜睡不著覺。
「那……要怎麼做,你才願意把武器送過去給克勞斯?」
「這個嘛——如果有委託的話。」
委託?這個人除了他還有誰?林辰眼睛一亮,立刻說:
「我。傑克老闆,我委託你。」
傑克笑了幾聲,傾身向著林辰說:
「喔?那你要買什麼武器給他們?不,應該說,你預算有多少?」
「我……我現在存有三萬里拉左右。」
「三萬?三萬你要買什麼?一支左輪手槍?幾十顆子彈?」
聽著傑克揶揄的笑聲,林辰一陣臉紅。如果是以前,他可能會沒好氣地離開傑克身邊,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可是,現在攸關人命,他已經著急得眼眶泛紅,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服傑克。
看著林辰為難的模樣,傑克想了一會兒,終於又說:
「好吧,看在過去的交情上,我也不是不能打個折扣。畢竟克勞斯要是隨便掛了,我損失也不小。」
傑克頓了頓,又說:
「……但是,我有兩個條件。第一,你必須想辦法自己去。第二,你必須自己找到他們的位置。」
林辰咋舌,義大利這麼大,他怎麼可有辦法找到克勞斯他們?說不定遇上他們的時後,都已經三五年過去了。
傑克又笑著說:
「你畢竟是個外行人,所以我當然不會真的讓你一個人煩惱這種事。因為和克勞斯的約定,我只能說他們目前在西西里島。而我最近剛好要去西西里送貨,你可以和我一起去。但是到了那裏,你就要自己想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