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注視著那坐聳立的鐘塔幾分,指針剛好跑到整點位置,此時悠揚的聖母頌響起,然後鐘塔上的雄獅、公雞、小人偶……依序開始報時的工作。或吼、或啼、或旋轉,林辰在機械鐘下站了整整三分鐘左右,並沒有很大的感動。
當聲音結束時,安立刻掉頭往停車的方向走去,說:
「好,觀光時間結束。走了。」
「咦!?不、不用到教堂看看嗎?」
「教堂還不都一樣,有什麼好看?接下來,有你的工作。」
果然是因為工作。林辰不感到意外地跟在安身後,緩緩坐上車。行駛在街道上,梅西拿這個地方就像是新興城市,幾乎看不見那些充滿大理石雕刻的舊建築。那有別於阿雷佐的氛圍,讓林辰深深感到那股遠離故鄉的心酸味。
車子又行駛了約莫半小時後,他們來到一個鮮花市集。放眼望去,那裡儘是被一箱箱的七彩鮮花給佔據,盆栽、裝飾花藝、飾品、小吃都集中於那座廣場裡。
安吩咐林辰將後座的木箱給搬運出來,他們穿越各個攤販走進連接廣場的小街裡,又拐了一個彎,來到某個販賣古董的店面。
店老闆是個看起來矮小瘦弱的老男人,他鼻樑上頂著厚重的老花眼鏡,正埋首於報紙之中。當他因為開門聲而抬頭時,一看見這熟悉的訪客,立刻指著他身後的走廊。
看來對於安的出現已經感到相當平常,對那驚奇的打扮,一句話也沒說。
林辰受指示穿越走廊來到後頭,那和外頭狹小的古董店相比之下,似乎處於不一樣的時空。那種店面裡特有的擁擠和異國風采,在這裏似乎都看不見。
屋內非常空曠,白色的牆邊貼滿了青藍色的圖騰磁磚,陽光透過那洋蔥式的矩形窗戶,將屋內照得相當明亮。除了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外,這裡沒有多餘的傢俱——這裡,顯然是伊斯蘭教的特有室內風格。
林辰將那貨物放在桌上後,幾個人像是接獲通知般,從另一頭的走道走了出來。此時,安忽然拿出一把黑色蕾絲的扇子,和其中一個男人一齊坐在桌邊。
安輕搖著手中的扇子說:
「你要的貨在這裡,那我要的東西有帶來吧?」
男人先是打開木箱檢查一番後,滿意一笑,才揮手叫人把安要的貨物給搬了出來。他們用推車推出一個大皮箱,箱子之大,足足到達了林辰的腰部。將箱子粗魯地踢倒在地上後,解開扣環,裡頭不是別的,竟然是一個被五花大綁的男人。
那男人的臉已經腫得不成人樣,只穿一條內褲的他,遍體鱗傷的模樣可以想像得到他遭遇了多麼兇殘的毒打。
看到這,林辰不禁趕緊掩著自己的口,深怕自己心中的震驚會脫口而出。這些人到底是誰啊?林辰不禁想著。
安倒是毫不驚訝,看了昏迷在皮箱裏的男人一眼後,又繼續搖著扇子說:
「還有呢?」
這時,男人不禁昂起一邊粗黑的眉毛說:
「上次說好的交易金額只夠贖回那個男人吧?」
安壓低肩膀傾身向男人,故弄性感的姿態說:
「你想去哪了?之前你介紹給我的萊姆酒巧克力,我真的非常喜歡——」
林辰看著對桌的男人臉色發青的模樣,很快明白就算安想要像女人般露出乳溝,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他只有壯碩的胸膛啊。
男人不得已,只好叫手下再拿出一盒巧克力給安。看著安露出開心笑容的模樣,男人不禁捏捏眉頭說:
「安小姐,我們可以開始了吧?你有把跳舞娃娃的情報帶來了嗎?」
跳舞娃娃!?站在安身後的林辰不禁眼睛一亮,他微微傾著身體希望可以打聽到克勞斯他們的情報。
男人又繼續說:
「雖然跳舞的娃娃是這次的搶手貨,但是,我真正有興趣的,是那個百發百中的鷹眼,還聽說那個虎頭蜂也在呢……」
「所以這次,你們蜥蜴集團打算全員出動嗎?」
「當然。我一定會殺他個片甲不留。」
林辰看著他們開懷大笑的模樣,不禁留下冷汗。克勞斯他們真的處境非常危險啊。
安對男人的目的絲毫沒有半點興趣,他迎合似地笑了笑說:
「嗯哼……鷹眼他們的位置是——」
要說出口之前,安突然看了四周一眼,謹慎地用扇子遮著臉,在男人耳邊細細說著。
說完,安笑了一聲說:
「……就是這樣。」
林辰不禁抱頭在心裡尖叫著:慘了,根本什麼都沒聽到啊——!
接著那男人付了情報的費用後,所有人一拍及散,立刻準備前往鷹眼藏匿的所在地。
此時林辰只能照著安的吩咐,拖著那裝著人體的行李箱努力往停車的方向去。怎麼辦?有個蜥蜴集團要去襲擊克勞斯他們……他們到底是什麼樣的集團?林辰的腦海浮出的畫面,除了有著綠色蜥蜴頭的軍人拿槍掃射之外,什麼也想像不到。
好不容易將那皮箱推進後座後,林辰回到駕駛座旁,支支吾吾問著安說:
「很、很多人向你購買鷹眼他們的情報嗎?」
「嗯哼……這是最近最有賺頭的情報了。怎麼?你有興趣?」
「是、是的。你能告訴我嗎?」
安想了一會兒才說:
「要告訴你也可以。依照你現在的工資,只要再過半年就行了。」
「要半、半年!?」
「當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啊。」
林辰不禁眉頭深鎖陷入沉默。過了半年,說不定克勞斯他們都已經……林辰想到這裡就沮喪萬分。
接著,安又將車子開回剛剛那個有著西西里,最高的鐘塔之名的廣場上,將皮箱脫出後座後,立刻往噴水池的方向拉去。
安的打扮本來就已經夠引人注目,但是接下來他做的事更讓人咋舌。在眾目睽睽之下,安打開皮箱,抓著那男人的頭壓在水池裏,默數幾秒後才讓那人的頭回到水面上。
只見那男人痛苦地咳了幾聲,可是眼皮還尚未睜開,安又立刻無情地將那男人的頭給壓在水池裡。這冰冷又腥臭的池水終於讓男人清醒後,男人不禁掙扎著,他猛然揮開安的手腕跌坐在池邊,驚恐地看著四周又看著安,一臉錯愕。
安淡然說:
「……今天你可以活著,要好好感謝你的老闆。」
當安再度回到車上時,林辰看著男人驚恐逃跑的背影,不禁喃喃說:
「那個男人做了什麼?」
「誰知道……我的任務就是把他從蜥蜴集團手裡帶出來而已,其餘的我一概不管。因為這是工作。」
工作嗎……果然跟傑克老闆一樣。林辰知道自己現在沒有時間替那個陌生男人煩惱,他必須趕快打聽到克勞斯他們的下落,越快越好、越快越好——
負責替安搬運貨物的林辰,以為會收到些許勞動費,想不到安卻說:
「你忘了嗎?今天我是帶你去觀光啊,觀光——這都是你自願的喔。」
想不到安那手四兩撥千斤的招式,讓林辰差點石化在原地。就這樣被剝削了一個下午的林辰,晚上還是要繼續在酒店上班。他無言地擦著玻璃杯,不住露出不甘願的模樣。
就在半夜的時候,安因為招呼要買賣情報的客人已經忙得分身乏術,林辰只好站在酒吧前,暫時頂替調酒的位置。
此時,店內大門口一開,隨著這海港都市的特有的寒風吹進時,一位穿著全身白色緊身套裝的女士,走進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