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林辰起的特別早,並不是因為要和大家分離而難過得睡不著。他反而有些高興,是因為他知道很快地,所有人都會回到阿雷佐。於是他想替他們做最後一道早餐後再離開。
回想起來,林辰在這棟老別墅遇過最驚險的情況,就是剛好在準備午餐時發生槍戰。那時,由於窗外射來的子彈,讓他無法上前去將鍋裡的魚給翻身。當他聞到一股燒焦味的時候,不知哪來的勇氣,竟然跨過那道藩籬、飛奔過漫天的子彈;一股氣衝到鍋前,趕緊將魚給翻面後,才驚恐地趴在地上。
想起克勞斯因為那大膽舉動而錯愕不已的臉,林辰就不禁嗤笑了出來。就在林辰愉悅地準備食材時,他聽到了門鈴聲。
一開始,林辰以為他聽錯了,當他走近大門口時,幾個叩門聲,又依序響起。
「有人在嗎?」
門外傳來喊叫聲,林辰本有些猶豫,但還是走向前去打開了門。他只露出一道縫隙說:
「請問有什麼事嗎?」
那人穿著快遞公司的制服,一看見有人來應門後,摘下帽子露齒笑著說:
「你好,請問克勞斯.沃克在嗎?有他的包裹。」
「不好意思,他現在不方便。」
原來是快遞。林辰終於放心後,他一一打開門上的安全鎖,將門全然打開。那人將一個盒子遞到林辰面前後說:
「那麻煩你確認一下內容物……」
那人移開盒蓋的一瞬間,林辰才一瞄,他直覺那裡頭的東西絕對是槍枝。他猛然抬頭,看著那人不懷好意的笑容,心裡霎時升起不詳的臆測。
林辰才正要跨腳跑回屋裡時,那人當下就看穿林辰意圖,立刻扣著他的肩膀,將裡頭裝的槍抵在他的太陽穴上。笑著說:
「別亂動小子,如果你願意乖乖當人質的話,我就放你走。」
又是人質!?林辰脫離人質的身份不到一天,立刻就續攤了。他忍不住在心裡咒罵自己,這輩子有沒有這麼狗屎運啊。林辰第一個反應不是害怕,而是對自己因為輕易落網而有些氣憤。他已經厭煩了,需要其他人來收拾爛攤子的窘境了。
林辰陡然怒目,他一手抓住抵在他頭上的槍管,不禁和挾持的人發生扭打,但是沒有什麼力量的林辰,很快又被壓制住。
所幸,聽見門鈴聲的不只林辰,屋內迎頭趕上的是克利絲汀,她端著一枝霰彈槍衝了出來。往常那精巧的小嘴裡,竟然發出了如此的吼聲,說:
「辰,蹲下!」
林辰什麼也沒想,就是趕緊緊縮身體往地板上趴,只見克利絲汀操著全長七十幾公分的槍枝,抓著槍身上的滑蓋,喀、喀兩聲。扳機扣下的瞬間,立刻發出落雷般的炸響聲,同時間,中彈的那人,霎時往後飛了幾步才落下。
克利絲汀抓著林辰連滾帶爬的身體,趕緊衝進門內,一切都驚險萬分。因為只要再慢幾步,樹林裡緊接著掃射而來的槍林彈雨,就會貫穿他們的小腦袋。
好在克勞斯的先見之明,已經將原來的木門換上堅固的鐵門,如果沒有穿甲彈的話,還能抵擋上一陣子。克利絲汀將放在門口附近的手槍,按在林辰手心上說:
「辰,必須學會保護自己。」
林辰點點頭,現在顯然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表達感激之情。對方無法擊破大門,就轉往兩旁的窗戶開始掃射。當林辰注意到時,左面的位置已經有文森守著,而克利絲汀立刻操著霰彈槍,到右面的窗戶去迎擊。
面對屋內大量的流彈,林辰不禁害怕地匍匐在地上,往樓梯的方向爬去。走道上的碎木塊像飄雪一樣驚飛四起,還有那被射成蜂窩的沙發,驚起棉花到處飛散。
林辰掩著頭,終於明白,為什麼屋內沒有多餘的家具和擺設,也沒有玻璃製品。只要這麼掃射一次,很少有什麼東西可以倖存下來。
好不容易離開客廳,林辰霎時和一個人影撞在一起,對方揉著疼痛的腦袋,看見是匍匐在地上的林辰,朵娜不禁驚恐地對林辰說:
「不要到廚房去!」
接著朵娜立刻將林辰抓到牆邊說:
「……後門至少有五個人。你到二樓去避難。」
朵娜話才說完,通往二樓的樓梯口,忽然鏗鏘有聲地滾落了一具陌生的屍體,緊跟在後頭下來的人是克勞斯,他渾身沾滿血跡,呼吸有些急促說:
「二樓不安全。」
克勞斯換好彈夾後,跟著蹲在林辰身邊,無奈說:
「看來,昨天晚上把你送走才是最好的時機。」
林辰勉強笑著遙遙頭。
克勞斯才側頭想著這批人到底是什麼人物,他霎時聽見兩道火藥同時發射的聲音。他瞪大眼,才想要大吼警告所有人時,文森、克利絲汀已經作勢飛撲一旁的地板,率先吼出:
「火箭筒——!」
在那火箭砲抵達前的零點零一秒時,克勞斯忽然明白,明明對方人數有壓倒性的優勢,為什麼偏偏沒有幾隻貓踏進門來呢?該死……
那火箭筒咻了一聲,穿過別墅的左邊玻璃窗,直直往大廳右邊深處的壁爐撞擊而去,緊接著的第二發,就射在二樓處的柱子上。這一上一下的爆炸波動,撼動著神祇的家園、撼動著西西里島——老舊的別墅霎時像是久久沒傾倒的煙囊,吐了大量的灰煙出來,落下一地的燐火。
除了那些潛入別墅遭到刺殺的人之外,埋伏在叢林裡的共有十幾名。那群人裡有一名老大,那老大才四十好幾,面容卻憔悴得像是六、七十歲的老人;他的步伐有些不穩、有些沈重,因為他的左腳,連同耗費心血培育而起的少女,在三年前被鷹眼給奪走了。
貝茲沙.巴克希的組織會被稱為赤蠍集團,也是因為他額頭連至下巴的猩紅色圖騰而命名。那不是普通的刺青,只有在體溫升高或是興奮的時候才會顯現的隱形蠍子,和克利絲汀胸前的圖騰一模一樣。
巴克希的確很想將跳舞娃娃給搶回來,但事實上,他更想先宰了鷹眼,替失去的那條腿祭祀一下。老者縱然面無表情,但臉上顯現的紅蠍已說盡了他的恨意與快意,是多麼的濃烈。
他們拿著槍近距離對門鎖處射擊幾聲後,那歪斜的鐵門隨即被踹平在地上。他們踏過鐵板,屋裡沙塵仍然尚未平靜下來,一時之間也無法看清楚對方的狀況。一群人在巴克希的手勢下散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