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只是支解,那倒還無關緊要,畢竟重新組裝對克勞斯來說絕對不困難。但是那陪伴克勞斯十幾年的好夥伴,就這樣碎得像沙子一樣。不是像別的,是像沙礫啊!克勞斯溼潤的眼眶,不禁匯聚出一顆晶瑩的淚珠。
克勞斯立刻抓著文森的脖子使勁遙晃著說:
「你這該死的傢伙!我絕對要宰了你……」
那打擊對克勞斯而言,都比任何一道槍傷來得痛徹心扉,他話才說一半,那龐大的櫃台竟然也開始晃動。
不會吧——克勞斯一驚,趕緊跳到台桌上,用自己的體重死守著不放,最起碼能保有一張櫃台也好。
剛和老夥伴說再見後,克勞斯已經無力再面對荷包大失血的事實。那櫃台加上克勞斯的重量,顯然讓林辰有些力不從心,就在克勞斯成功牽制林辰時,他忍不住對文森大吼:
「你還躺在那裡幹什麼?快阻止他啊!」
文森好整以暇地起身說:
「……其實,我還沒有研究出可以中和的藥劑。」
眼看那櫃台已經離地三十幾公分,克勞斯更加焦急地說:
「麻痺、暈倒什麼的,不是你的強項嗎?快給我想點辦法!」
在克勞斯的催促下,文森只好附和似的點點頭。克勞斯還是頭一次,如此贊同文森用毒針對付林辰。
但是情況變了,那些射出的毒針停留在半空中,且毫不預警地啪了一聲,被折成兩段。
就在克勞斯和文森不住發愣的時候,浮起的魔櫃已經往文森的方向撞去,那一切快得都叫人來不及反應。
當文森注意到移動的龐然大物往自己身上撞來時,才發覺他已經毫無退路,正背後就是一面高牆。
——碰。
櫃台落地發出巨響的那一剎那,文森以為自己已經被壓成肉餅,他僵著身體頓了幾秒後,卻仍然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
文森不解地張開雙眼,櫃台就落在他身前,僅只五、六公分的距離。而上頭的克勞斯顯然也嚇得魂飛魄散,一臉驚愕。
兩人眼神交會後,文森不禁流露出浩劫餘生的慶幸表情,笑著說:
「今天過得還挺——愉快的嘛。」
克勞斯臉色仍然有些發紫,他掩著口說:
「我不想聽,你什麼都別說……」
當文森聳聳肩探頭往林辰的方向時,那罪魁禍首的位置卻空空如也,只剩一個男孩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視線又往旁一挪,原來瞬間將林辰給擊暈在地的人,即是剛抵達的克利絲汀。
倖存的克勞斯並沒有把任何愉悅之情掛在臉上,他反而一臉菜色痛不欲生的模樣,因為這些鳥事,他又要請那位吸血商人來估價一遍。
「克勞斯,我該怎麼說呢?你真是僱用了相當好的員工啊。」
當傑克看著餐廳裡的慘狀時,他不禁捧腹大笑著。
那笑聲顯然聽得克勞斯更加不悅,原本才準備在帳本上紀錄新開銷,指頭一施力,手心的筆立刻喀了一聲,斷成兩半。
那時,被打暈的林辰又再度沉入夢鄉;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正緩緩沉去,在一片黑暗的大海中不斷墜落。
緩緩張開眼時,那浮掠過臉龐的髮絲依稀可見,海面的亮光越來越狹小、也越來越遙遠,直到他平躺在柔軟的草床上時,世界彷彿又顛倒了。
海,消失了。林辰又回到似曾相似的空間裡——那條發光的走道上。
當他在發光的走道上坐起身時,不禁呢喃著:
「不會吧,又是這裡……」
望著四周,又是一樣的道路、一樣的景色,唯一不同的是,那聲音並沒有呼喚他。
林辰轉過頭去,曾經在森林裡的那面高聳鏡子,就無聲無息地擺在他身後,而那和自己擁有相同臉孔的人,就站在鏡子裡看著他。
「不會吧……」
在林辰的注視下,那人走出了鏡子,蹲在林辰面前。那男孩微微彎下腰,伸出雙手捧著林辰的臉頰,用那極近的距離凝視林辰的雙眼。
這對林辰而言,這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尤其是被擁有相仿臉孔的人所注視,實在怪得難以言喻。
林辰皺著眉頭支支吾吾說:
「你、你到底是誰?」
那人露出淡淡的笑意說:
「……我是普魯斯,你的雙胞胎弟弟。」
「雙、雙什麼!?」
就算是在夢中,這個答案依然震撼著林辰的腦門,他怎麼會夢見這種事呢?
那人笑而不答,只見他微微傾著頭,就親在林辰的雙唇上。
林辰不禁瞪大了眼,又更加瞪大了眼,才要推開對方時,一抹不寒而慄的感覺霎時透過那柔嫩的雙唇傳達而來。
林辰的身體不自主快速後退了幾步,立刻遠離眼前的人。他擦了擦還殘留在唇上的溼潤體液,大叫:
「你、你想幹什麼!?」
林辰快速掙脫的緊張模樣,實在讓這名叫普魯斯的少年感到有趣,他閉上眼,摸了摸自己唇上的餘溫後,不禁露出笑容說:
「……我已經知道你的位置了,親愛的卡司特哥哥。」
少年滿意大笑幾聲後,那身影連同鏡子霎時化成一顆刻細沙,隨風飄散後很快消失在這空間裡。
林辰依然楞著,他抱著頭,真恨不得這莫名其妙的惡夢趕快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