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一天,同樣一個下午。林辰和克利絲汀,就像揮灑青春般在陽光下奔跑。而餐廳裡,有三個臭男人,為這相聚的一刻,感到無比鬱悶。
那裡沒有女人,沒有煙,沒有酒,只有克勞斯丟在桌上的帳本。
路德忍不住說:
「該死的克勞斯,你就是為了這件事,叫我提早來?」
克勞斯瞪了他一眼說:
「這不只是『這件事』,這關呼我們的生活、飲食、花費,這不能只是用『這件事』輕易帶過。」
文森插嘴說:
「克利絲汀怎麼沒來?」
克勞斯喃喃說:
「我剛剛看辰也不在,大概和他出去吧。那不是重點,我要說的是明天起我們到傑克老闆那裡幫忙幾天……」
克勞斯話沒說完,路德驚訝說:
「不會吧,他們開始了!?」
文森嗤笑了一聲說:
「……都不知道進行到哪一個步驟去了呢。」
「怎麼可能,林辰那小子沒那個膽量。」
「是這樣嗎?面對這麼標緻的女孩,任何男孩都按耐不住吧?尤其是在他們那個年紀。」
克勞斯無視他們的話題,繼續說:
「工作很簡單,就是負責運送一些零件到貨主手裡……」
可惜沒用。路德繼續反駁文森說:
「你錯了,林辰不一樣。他不是普通的膽小啊——」
「你才搞錯了。上一次,他在我面前和那個貴族女孩眉來眼去。你還確定他很膽小嗎?」
「不會吧?他對女人特別有一手?」
文森悻悻然笑著,轉頭問克勞斯說:
「你覺得克利絲汀會被林辰給吃了嗎?」
克勞斯手中的拳頭不禁握得死緊,肩膀都不禁顫抖著。他很想翻桌,可是這樣只會無故增加的開銷,所以他忍著。
看克勞斯不理會他,文森又問路德說:
「喂,你第一次是幾歲?」
「十四。」
「……你果然是畜生。」
路德反駁說:
「你還敢說我。我都沒說你在西西里和那個FBI的女人有多猥褻。每天晚上連二樓都聽得見她淫蕩的聲音。平均一晚做幾次?」
「……你想要知道這個秘密?要付出代價唷。」
一旁的克勞斯聽不下去終於爆發,他站起身,拍桌吼著:
「都給我閉嘴——!」
看著閉嘴的兩人,克勞斯才要繼續解說傑克的委託時,門口的鈴鐺意外響了。他轉過頭去,進門的似乎是客人。
克勞斯沒好氣地瞪了他們兩人一眼後,才露出職業的笑容,往那人走去說:
「非常抱歉,現在不是我們的營業時間,如果您願意的話,方便和您預約晚餐的時段嗎?」
那個人好像沒聽懂克勞斯的話,只是一臉迷茫地看著他。
克勞斯面帶笑容,又重複了一次剛剛的話,想不到那個男人只問了一句:
「卡…卡司特……在哪裡?」
克勞斯愣著,反問:
「卡司特?您要找卡司特嗎?先生您……」
話還沒說完,那人忽然抽出菜刀,往克勞斯身體揮去。在極近的距離下,縱使克勞斯身經百戰,也不見得能夠安然無恙。
那刀劃破了他的西裝,在他胸膛下劃出一道血痕。幸運的是,傷口並不深所以沒有大礙。克勞斯順勢抓著那揮出的手,一個反手,將對方壓制在櫃台上。他冷冷說:
「……你應該不是殺手吧?」
那人沒有回應克勞斯。他的眼神因為呆滯,所以看不出任何慌張的模樣,更別說掙扎。他含糊的口吻依然問著:
「卡司特……在哪裡?」
這時候,路德突然指著窗外大喊:
「喂、喂、喂,外面那些人是哪裡來的?」
克勞斯望眼過去,外面人山人海已經把餐廳圍得水洩不通。那些人,有的是十幾歲的兒童,有的是八十幾歲的高齡奶奶,要不是他們人手拿著各式各樣的棒子、棍子與板手。看起來就像全家團聚的景象。
所有人只有一個共通點,全都眼神呆滯,嘴裡含糊唸著卡司特、卡司特的陌生名字。
克勞斯將壓在櫃台上的男人一屁股踹了出去,趕緊關起大門,鎖緊。
路德訝異地問:
「這是……集體嗑藥嗎?」
眼看外頭的人不斷撞擊門扇的模樣,克勞斯一邊將桌子推到門前,一邊吆喝:
「還不快來幫我!」
路德和文森是很想幫忙克勞斯,可是民眾已經破窗進來,和他們發生扭打。老實說,那些人弱得不像話,很輕易就被那群職業殺手給打倒在地。
路德對那舉著鋤頭揮來的老伯,一個手腕反扭,就讓他的肩膀脫臼。文森朝一個年輕男人的胸上一踢,就讓他斷了半根肋骨——老天啊,這是哪來的殘弱團體?文森和路德都不禁訝異地互望了一眼。
對付那群人雖然容易,但是卻不輕鬆。因為不管他們受多大的傷害,沒有一個會露出害怕的神情,或是恐懼哀號。所有人的眼神,實在空洞得讓人打從心裡發毛。
路德一邊踹開負傷撲來的老伯,一邊大叫:
「這些人是誰啊!?」
一旁的克勞斯看著他們,只是冷冷說:
「……是鄰居。」
「啥!?」
路德始終沒有用飛刀,只是對他們又踢又踹,因為對付這種對手,實在讓他感到無趣。他忍不住吼著:
「該死的,想要融入我們,也不用那這麼大的陣丈吧?」
這時候文森幾乎用完所有的毒針了。中針的人們雖然倒了,可是那宛如蟻群般的人潮,加上再三遞補上空位,頓時讓文森有些苦惱。
餘光之中文森瞥見身後的影子,當他動作迅速地往身後一個迴旋踢時,他卻踢空了。原來站在他後面的是一個七八歲的男孩,那身高只達他的腰部。
那男孩雙手抓著美工刀,緩緩向前一步,依舊唸著那莫名其妙的名字:
「卡…卡司特……」
文森看著他,一個埋藏於體內深處的回憶霎時湧上心頭,一些早已逝去的影像與情景,開始出現重疊。
儘管不願意,文森彷彿開始看見那時四周飄散的雪花,感受到冰冷的寒氣由呼吸之中滲入全身,不禁讓文森的瞳孔開始顫抖著。
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天,有個男孩也是站在雪地裡這樣看著他。那眼神一樣空洞,那神情一樣虛無,彷彿所有的情感,都已經死去。
那令文森熟悉的冰冷空氣、沉默枯枝,還有自己吐出的白霧,也開始穿越時空,回到他身上。
——你已經殺了我,所以,我也會殺了你,但不是現在。
那是男孩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儘管非常久遠,聽在文森耳裡,卻是這樣的清晰。
眼看文森發愣的模樣,遠處的克勞斯大吼著:
「文森,後面——!」
良久,文森才注意到克勞斯在呼喚他。他一回神,才要轉過頭去,一個重鎚就已經打中他的後腦門。那是很沈重的聲音,那是頭蓋骨發出巨響而穿透耳膜的嘎響,下一瞬間,文森已經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