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可能會有點難過,你要忍住。」
林辰疑惑地看著普魯斯,普魯斯卻只是皺著眉頭沒說話。
下一瞬間,那些男孩全都張開了嘴,像準備覓食的餓狼般,啃咬著林辰的拉姆。儘管男孩們身形瘦弱,可是每一顆牙齒都像鐵丁般狠狠貫穿在皮肉之間,撕裂著那抖動的軀體。
林辰不能理解發生了什麼事,更不能明白,為何他的身體彷彿也被無數的尖牙啃蝕般,頓時痛得他尖叫失聲、淚流滿面。
普魯斯拉著林辰扭曲、掙扎的身體,讓他遠離上空的拉姆遠一點。但是他也知道這麼做,並不會減緩林辰的痛苦。因為這是強行將林辰拉回原來世界的風險,當兩個不同的力量相遇時,不是互相消滅,就是被融合。
所以,普魯斯明白他的拉姆為何急著想要出手——因為闖進的陌生人,就像一隻活碰亂跳的小嫩牛般,早就引起他們的食慾了。
看著林辰痛苦得幾近發狂的模樣,普魯斯只好望著那些開桌飲血的方向,集中注意力回收力量。
再放任下去,林辰的拉姆會被啃蝕殆盡,而林辰也會死去——雖然自己的力量會因此變強,但是他要的不是這種結局。
當普魯斯用力一瞪時,那些男孩們頓時消失了,那金光閃耀的眼珠又回到他身上。半空中形同碎片的拉姆,頓時墜落在地。
謹慎的普魯斯在血色拉姆身上築起一座封閉的水泥棺木,又在棺木之外築起一座封閉的鐵籠,鐵籠之外又有較大的小鐵屋——就這樣,像是作成巨大的俄羅斯娃娃似的,普魯斯一層疊了一層,想盡辦法要壓制住那危險人物。
當他在一瞬間完成一座高塔後,普魯斯不禁有些喘;他來到林辰身邊,林辰的傷痛也已平復。
林辰心有餘悸勉強站起說:
「……剛剛是怎麼回事?」
「那是一種吞噬。如果你的拉姆被我的拉姆吞噬了,你也會消失的,所以……但是我實際上並沒有成功吞噬你的拉姆,所以他可能五分鐘之後就會恢復了。」
當普魯斯才一說完,他就發現他錯了;不是五分鐘,其實是十秒。那個聳立的高塔裡開始出像爆裂的悶響。
林辰不禁緊張地指著高塔說:
「那、那怎麼辦?要怎麼阻止他?」
「很簡單。只要你醒來就可以了。」
林辰楞了一會兒後,開始捏著自己的手臂,用力一捏,他不禁露出痛得受不了的表情。普魯斯依舊站在他面前,而高塔的爆炸聲則是越來越清晰了,林辰不禁更加驚慌說:
「怎麼辦!?沒有用。」
普魯斯不禁嘆了口氣說:
「你這是廢話。要是痛覺可以讓你離開這裡,你剛剛早就離開了。」
普魯斯又抬頭望著四周說:
「……等一下,應該會有徵兆。」
交談至此,那座具塔已經開了一個洞,血色拉姆悠然走出。普魯斯臉色一變,趕緊往旁一撲,他身後的柱子霎時凹陷了一個大洞。
看來染血的拉姆有意要先幹掉他,普魯斯還真是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感到悲哀呢。
趕緊起身的普魯斯才要讓地面升起一道道牆時,地面竟然無動於衷,不再任由他改變形體。
這……徵兆出現了。這是普魯斯的唯一心得。顯然,因為文森開始叫喚普魯斯,而造成精神世界開始崩潰。以至於,普魯斯的力量也跟著減弱。
那個空檔,帶來的不僅是希望也是厄運的開始,普魯斯的左手,不預警地被扭斷。普魯斯忍著沒有哀號,他回頭向林辰吼著:
「時間到了——你離開這裡!」
但是,他怎麼知道要怎麼離開這裡呢?林辰仍然一臉錯愕,佇立不前的模樣。
那困惑的表情不住讓普魯斯嘆了一口氣,他只好立刻讓通往物理現實的通道,亮起一盞盞水銀燈。
「快去!」
「那、那你怎麼辦?」
「別廢話了,你快去——!」
林辰點點頭,照著普魯斯的指示慌張跑走了。這時候血色拉姆注意到林辰的動向,想要追過去,落下的後腳卻被凸起的繩索給絆著。
普魯斯按著疼痛的左手,露齒笑著說:
「很遺憾,現在,就剩你和我了……嘻嘻。」
血色拉姆依然沉靜得讓人感到發毛,他頓時衝向了普魯斯,普魯斯趕緊又再度讓地面升起高牆。高牆成功地一一升起,但是卻阻攔得相當失敗;血色拉姆像踏著台階般,在高牆上頭輕而易舉地移動著。
普魯斯本打算再跑遠一點,好保持安全距離,可惜毫無防備地,卻被一旁飛出的金屬鐵塊,給撞倒在地上。
那一撞,頓時讓普魯斯的身體滑了好幾公尺遠,當他好不容易穩住身體,想要再站起時,血色拉姆已經無聲無息地站在他面前了。
……不妙。普魯斯眼神一暗,才升起悲劇的念頭時,那些弱小的男孩們頓時現身,擋在他面前不讓血色拉姆攻擊他。這時候金眼又出現在那些男孩身上了。
一看見剛剛血口大開的怪物,血色拉姆不禁機警地後翻了幾圈,想要保持安全距離。
可惜不管他往後翻了幾圈,就是甩不開那些浮影,男孩們非常了解這是最後大快朵頤的好機會。
一旁的普魯斯緩緩起了身,又開始集中注意力。就在那群小男孩們張開嘴,準備大快朵頤時,身體瞬時消失無蹤,好像剛剛發生的一切猶如幻覺般。
就算在最後一刻,普魯斯也不想因為拉姆之間的吞噬,而誤將林辰的意識拉了回來。所以他必須賭上一切,而籌碼似乎只有自己的性命了。
血色拉姆緩緩走回普魯斯身邊,並不是普魯斯沒有嘗試攻擊與阻止他,而是他的力量已經縮小得連縛雞之力都沒得留下。
就這樣,普魯斯眼睜睜地看著對方,一手,貫穿了自己的胸膛。普魯斯吐出了血,因為劇痛身體有些顫抖,但是他似乎已經習慣那些劇痛。他伸手摸著拉姆的臉,笑著說:
「真好……我也想像哥哥一樣,有這麼強悍的拉姆。」
* * *
「普魯斯——!」
醒來之後的林辰,就開始叫著弟弟的名字,雖然這是第一次開口,但林辰還是希望未來有更多的機會可以如此呼喚他。
「普魯斯,你快醒醒啊!」
林辰不禁用力晃著普魯斯的身體,忽然一個聲音低沉地說:
「……別碰我。」
林辰楞了一下,發現普魯斯胸口上出現大量的血跡,顯然剛剛和拉姆交戰的創傷也跟著回到現實世界。林辰不禁臉色慘白說:
「為、為什麼會這樣?」
普魯斯勉強露出微笑後便昏厥過去了。
由於林辰醒來忽然對普魯斯的態度大為轉變,實在讓克勞斯他們有些驚訝。林辰要求替受傷的普魯斯送急救之外,還決定照顧他,直到他的身體好轉。
林辰看了每個人驚訝的表情一眼,搔搔頭說:
「因為,他是我弟弟……」
這一點,路德不禁反駁說:
「你不能因為他跟你長得一樣,就說他是你弟弟啊。你根本不知道他的個性有多噁心。」
對於個性問題,林辰完全無法回嘴。因為自己還有慘遭普魯斯強吻的經歷,林辰面有難色地說:
「可是他也救了我。」
克勞斯嘆了口氣說:
「或許就是你們長得如此相似,所以更加無法接受。」
林辰苦笑著說:
「因為我們是雙胞胎……」
林辰看著文森,本想聽聽文森的意見,但是那掛在文森臉上的殺氣,大概除了「宰了他」之類的答案就沒有其他意思了吧。所以林辰揮去冷汗,又轉頭問克利絲汀說:
「那、那妳呢?」
克利絲汀沒有回話,顯然是沒有任何意見。於是林辰笑著說:
「所以大家都同意吧?同意讓普魯斯和我一起住在餐廳二樓,有時順便幫忙廚房的事務。對吧?」
除了克利絲汀之外,那三個男人不禁異口同聲說:
「我反對——!」
路德跳了起來吼著說:
「不行!他會那個奇怪的能力啊!」
文森露出殺氣低聲說:
「……他是敵人。」
克勞斯則是皺了皺眉頭說:
「那辰要怎麼保證大家的安全?」
看著每個人的模樣,林辰不禁失望地低下頭,呢喃著:
「真的不可以嗎?因為我沒有其他親人,所以知道有個弟弟的時候其實有點開心。只是這樣而已……」
說完,林辰又垂頭喪氣沉默著。
看著林辰如此沮喪,讓三個男人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他們背後出現的強烈殺氣,正在暗示他們,已經不能再無動於衷了。
這是見過一次就很難忘懷的殺意,不屬於文森的銳利,不屬於路德的濃烈,也不屬於克勞斯的冰寒,這是克利絲汀獨有的黏稠壓迫感,很像身陷沼澤之中,渾然動彈不得的情景。
路德推了克勞斯,一臉,「你快點說些什麼」的表情。
克勞斯回瞪了他一眼,「你最好,讓我決定這種事」的表情顯露無疑。克勞斯又轉頭望著文森,期待他背下這個黑鍋。
可是文森卻怒視著他,明顯表態「什麼壞事都是我,好處都你一個人在拿。請你去死」的模樣。
就在三人無聲的糾紛之下,身後的殺氣不知不覺變得更強烈了。三人不自覺留下冷汗,同時嚥了嚥口水。
終於,克勞斯清了清嗓門,投降似的說:
「……辰,不是我們不能接納他。而是,我們不了解他的底細,所以有些擔心。」
林辰抬起堅定的說:
「這、這樣的話,我願意負起所有責任。」
「不是這樣說的辰,我們也擔心你的安危。他從來沒有說明他來找你的目的不是嗎?而且為什麼是這個時候?」
林辰霎時愣著,他的確沒有想到這點,不禁又失望地低著頭。這次他失望的是自己的不謹慎。
克勞斯伸手搔了搔林辰的頭髮,嘆了口氣後,溫柔笑著說:
「……好吧。我可以答應你讓他留下來,但是你要負責監視他,不管是多細微的情報都要向我報告。可以嗎?」
林辰霎時抬起頭,不禁感激地看著克勞斯。
這時一旁的路德尖叫說:
「什麼!?你竟然答應了?」
克勞斯冷眼說:
「……不是你叫我做決定的嗎?」
「明明就還有另外一個選擇可以決定!」
克勞斯起身說:
「……你閉嘴。決定好的事,別再來煩我,不然就扣你的糧餉。」
啊,這件事克勞斯老早就想這麼決定了。克勞斯不禁竊笑著。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林辰看著路德一臉驚恐的模樣,不禁嗤笑了出來。真是久違的熱鬧氣氛,林辰如此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