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時候開始,林辰不再提起那件事也沒有責罵普魯斯。他拉著普魯斯做了兩小時多的車,回到住處——回到那個與爺爺生活過的地方。
而林辰回到住處也不是為了讓普魯看見什麼,他直接去了昌庫,將釣魚竿和其他的用具整理出來,並沒有踏進家門一步。打開車庫後,拿了放在花盆下的鑰匙,就去發動很久沒出門的汽車。
十三歲起林辰就已經是個好駕駛員,雖然是路癡,但過去每個禮拜都在走的路線,也不是那麼容易就遺忘。於是,林辰又帶著普魯斯到那個人煙稀少的秘密基地。
「要做什麼?」
面對普魯斯疑惑的神情,林辰只是笑了笑,遞了組裝好的魚竿給他說:
「當然是釣魚。」
「……我沒興趣。」
「沒試過怎麼可以說沒興趣?」
林辰在附近找了幾隻蚯蚓後,將那長條狀分成了幾節,替普魯斯的魚鉤掛上魚餌。提著釣竿跳到池塘邊的大石上後,便對普魯斯招了招手。
普魯斯露出厭惡的表情,不甘願地走了過去,一邊嘀咕說:
「……都說了,我對這種事根本沒興趣。」
「來吧。我教你怎麼甩竿。」
林辰站在普魯斯身後,兩手貼在他握竿的手背上。此時,普魯斯可以清楚感受一抹鼻息就飄盪在他耳邊,而林辰的胸膛就貼在他的後背上。那忽然之間變得極近的距離,讓普魯斯有些不知所措。
林辰輕聲說:
「站穩了喔。」
說完,他抓著普魯斯的手,往後伸張,一拋,綁著浮標的魚餌飛了好幾米遠。拋完,林辰就這樣離開了。
普魯斯站在石頭上,緊張地抓著魚竿,渾然不知該怎麼辦,他不禁問:
「然、然後呢?」
「你要輕輕轉動那個輪子。」
普魯斯握著手把,趕緊轉了兩圈說:
「這、這樣?」
林辰笑著說:
「對。但是你太快了,這樣小魚們不會上鉤的。你要輕一點、慢一點,想像自己是隻遨遊水底的小蟲。」
「……什、什麼東西啊!」
普魯斯覺得林辰根本在耍他,但是他還是照做了。普魯斯那生澀、僵硬的模樣,讓林辰實在很想笑,他好像看到自己以前第一次釣魚的身影。
忽然間普魯斯又輕喊著:
「好像……好像有東西。」
林辰二話不說,立刻跳到普魯斯的身邊,兩手抓著普魯斯的手背說:
「好,拉線。」
普魯斯點點頭,開始轉著手輪將線縮短,由於上鉤的魚不斷掙扎,那力道之大讓普魯斯不由得心跳加快更加緊張。林辰笑著說:
「撐著點!這是大魚唷。」
就在林辰的幫助下,普魯斯釣起了生平的第一隻魚,那綠褐色的魚大約有二十幾公分。這時林辰已經戴上防滑的露指手套,熟練地抓住魚身,將鉤子取下。
普魯斯看著水桶裡的戰果,仍然有些吃驚,這不過是前後不到五分鐘的事。
林辰高興地搔了搔普魯斯的頭髮說:
「幹得好,你非常厲害唷。」
看著林辰燦爛的笑容,普魯斯不禁有些臉紅。他低著頭說:
「哥哥的手……好臭。」
「啊、啊,真是抱歉。」
這是什麼感覺?為什麼心臟跳得這麼快?普魯斯感到胸口有一股和以往都不同的悸動。那感觸好像在他身上打開了一個小孔,有好多普魯斯不明白的東西都因此注入了。麻麻的、刺刺的,但也是愉快的。
普魯斯照著林辰的指示,開始自己嘗試一個人釣魚,從上餌、甩竿、拋出的位置都自己來。
可惜普魯斯不再幸運,好幾次,不是魚餌被偷吃,就是錯誤判斷。過了幾個鐘頭,普魯斯一直沒釣到魚。剛剛發生衝擊的一瞬間,很快就平復了。
林辰對普魯斯那失望的神情說:
「一開始我也是釣不到魚,不過經驗累積之後,就自然而然變得很拿手了——」
林辰又緩緩走到普魯斯面前,用手壓著普魯斯左邊的胸膛,堅定地說:
「雖然我是你的哥哥,但是我認為我沒有資格管教你什麼。不過我知道我可以做一件事,我可以教你用這裡——重新看世界。」
普魯斯不禁屏息地看著林辰那認真的眼神,第一次,他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來,因為從來沒有人這樣對他說話。
為什麼壓在心口上的手充滿了力量?為什麼他的心開始怦怦跳著?普魯斯不明白,他只是抿了抿嘴唇,又去取了蚯蚓勾在魚鉤上,揮竿而出,誓言要釣到更多的魚。
那一天,當他們兩人回到餐廳時,已經傍晚,而且渾身都髒得不像話,克勞斯吃驚地問:
「你們去哪了?」
林辰只是笑著說:
「今天晚上吃魚排吧。」
一旁的普魯斯,看著所有人都圍在林辰身邊的模樣,心頭又漸漸出現難以言喻的感受。
怎麼回事,他是在吃醋嗎?這個想法意外地飛進普魯斯腦海裡,下一瞬間,他的臉變得有些赤紅。不是因為害羞,而是他不想接受這個讓人氣憤的事實。
如果他想要像這樣受到關注,那他大可控制一堆人,讓他們圍繞在身邊。所以,那又沒什麼了不起。普魯斯越是這樣說服自己,似乎越覺得煩躁,遭受眾人忽視的他不發一語地回了二樓。
「啊,普魯斯……」
林辰原本想要叫住普魯斯,路德卻勾住他的脖子興奮說:
「快點準備晚餐吧。」
「笨、笨蛋,不要太靠近我,我現在很臭。」
「怎麼會——你現在香得不得了呢。我餓得想吃掉你。」
克勞斯聳聳肩,搖頭說:
「果然動物就是動物。」
路德立刻嘶吼地反駁:
「你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