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魯斯漸漸變得無精打采,好像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來,更多時候,他覺得自己開始發呆。而每次發呆時,他總是將手放在心口上,彷彿在回憶曾經出現的悸動。
所以當普魯斯開始放空時,一旁的路德就會拿著橡皮筋,替普魯斯的頭髮綁上兩隻馬尾。他大功告成似的說:
「很好,這家伙也有可愛的一面嘛。」
林辰不禁轉過頭去,瞪著路德說:
「我說,快點把盤子給我——!外面的客人,已經對上菜速度提出抗議了。」
「是、是……掌廚大人。」
那一天,是難得客滿的夜晚,由於愛偷懶的路德常常出去哈煙,加上普魯斯也不知神遊到哪裡了,搞得林辰忙近忙出,幾乎快要昏倒。
林辰不悅地指著路德的鼻子說:
「如果你還有一點同情心,就不要擅離崗位。」
說完,林辰又搖著普魯斯的肩膀說:
「普魯斯拜託你快點回神,我真的需要幫手。」
林辰才剛說完,克勞斯進了廚房,微笑說:
「辰,外面有客人想要見你。」
林辰看著還有一大堆拖延已久的餐點,又看著克勞斯不禁臉色有點鐵青。但是他不能怎樣,林辰還是簡單地整理了自己儀容,就出去會客了。
外頭,因為招呼客人而忙得人仰馬翻的盛況,和廚房內清幽的氣氛成了強烈對比。
恰好此時回神的普魯斯,望著路德正點煙的模樣沉默著。說起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在廚房獨處呢。
當普魯斯無聊得發慌時,他又想起自己最拿手的把戲了。一想到趣味橫生的過程,普魯斯漸漸露出那讓人不快的笑容。他輕聲問:
「路德先生……被自己的母親出賣是什麼感覺呢?」
路德不禁瞪大了眼,吃驚得連嘴裡的煙都掉落了。
普魯斯喃喃說著他所看見的對話:
「『你只是我生命中的一個黑點,除此之外你什麼都不是……』」
路德是知道那句話的。那曾經自稱為自己母親的女人,到底用多冷漠的神情說出口,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路德憤怒地抓著普魯斯的衣領,一舉,就讓普魯斯的腳離開了地面。他瞪著普魯斯,那表情猙獰得像要撕裂一切的野獸。路德壓低嗓門說:
「……是誰告訴你這些事的?」
普魯斯吐了吐舌頭,俏皮地說:
「你自己啊。」
路德眼神一變,就抓著普魯斯的身體用力撞在牆壁上。如果這小鬼不是林辰的弟弟,他已經被路德給碎撕萬段了。所以路德只是用飛刀抵著普魯斯的喉嚨,冷冷說:
「這就是你的能力嗎?揭發他人的瘡疤讓你覺得很有趣,是不是?」
就算被野獸咬住咽喉,普魯斯也一副游刃有餘的模樣,他笑著說:
「不是很有趣,是很爽快。」
路德那滿是濃烈殺氣的神情,就打算讓普魯斯一刀斃命,可是他身後的叫聲卻打斷他了。
剛進門的林辰滿臉疑惑,他聲音有些顫抖問著:
「路、路德……怎麼了嗎?」
路德沒有回話,他將手上的刀子插在普魯斯的臉旁,罵了一句髒話後,就從後門出去了。看也沒看林辰一眼。
林辰本想問清楚,沿著牆壁滑坐在地的普魯斯,卻又立刻埋頭於膝蓋裡,什麼也不想說。
「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林辰問了又問,普魯斯依然沒有理會他,只是縮在牆邊,不再有任何動靜。
看來,他終於在這無聊的生活裡,找到樂趣了,憋笑的普魯斯肩膀還有些顫抖。
此後每當普魯斯出現在廚房時,路德都變得相當浮躁,出去抽煙的次數越來越頻繁,而且也越來越久。
林辰很想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路德那對垃圾桶又踢又踹的模樣,林辰根本沒膽量接近。
因為如此,廚房氣氛變得相當尷尬,原本一個快樂的工作場所,霎時就像裝滿了過期食品般,讓人感到無力。
再也忍受不住的林辰只好先問了普魯斯說:
「你和路德怎麼了嗎?」
普魯斯正躺在床上翻著書,他推了推眼鏡悠然說:
「……不知道呢。」
「怎、怎麼會不知道?那天他還差點、差點……」
「除了哥哥以外大家都討厭我,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林辰楞了半餉,不禁一臉內疚地說:
「也、也沒有啦……他們只是……」
普魯斯挑著眉毛,故意問:
「只是什麼?」
「嗯、呃……抱歉。」
林辰自覺或許他真的太天真了,老是以為時間會沖淡一切,所有人最終都能和平相處,看來沒有這麼簡單。
既然問題出現了那就該想辦法解決,於是林辰又問:
「所以,你和路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普魯斯本打算全盤拖出,但是他忽然想到一個好主意,不禁發出笑聲呢喃著:
「到底是——什麼事呢?嘻嘻。」
將廚房氣氛搞得相當差的路德,多少也有點自覺。於是良心發現的他,為了避免再見到那罪魁禍首,還特地提早來到餐廳準備晚上需要的材料。
還是多少幫點忙好了,路德心裡想著。
當他從冰箱拿出材料時,後面傳來的腳步聲,讓他不禁回過頭。看見稍長的頭髮與帶著白色鏡框的臉,路德又立刻變了臉。
路德這麼早到達就是不想再見到那張臉,想不到還是踢到鐵板了。路德冷冷問:
「……你來幹什麼?」
「那、那你今天為什麼這麼早?」
路德沉著臉,看那變得有些害怕的神情,走了過去說:
「喔?你的興趣還真惡劣啊。撕裂他人之後,就開始裝無辜了嗎?」
「什、什麼……?」
路德抓起他的衣領,抽出了飛刀抵在男孩脖子旁,壓低聲音說:
「不巧,我已經不想忍耐了。」
路德那殺氣濃烈的眼神一閃,就要往那細嫩的脖子割下一刀,那時候,男孩才終於明白事情不是他所想的那麼簡單。就在那一剎那,他趕緊推開路德的手臂,摔倒在地上。
看著那出血量,男孩顯然幸運地躲過動脈位置,只在脖子側邊留下一道傷口。
路德本來準備讓一切都結束,舉起手要射出飛刀時,地上一頂塌扁的假髮和掉落的白色眼鏡,霎時深深震撼著他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