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
“不好,右弦第二副气囊受到了重创,如果再不减负的话!”
轰隆……
飞艇此时猛地往下颠簸了一下。
“可恶!备用配重也已经都丢弃了吗?”
一名带着船长帽的白胡老头看着艇内仪表板,脸色异常严肃得问道。
“是的!大副!能丢的配重都丢光了。”
“那为什么高度还在下降……”
咯咯咯……
铛……
又一颗铆钉从因为承压过重而弯曲变形的气囊支架中飞蹦了出去,刺穿了左舷气囊。跟着飞艇的吊舱也随着又一根支架的断裂而剧烈震动了一下。
“不好了!左舷主气囊出现未知破损!快堵漏!
一时间,船上本就不知所措的人群进一步陷入了混乱。那……
究竟,在这之前,这艘飞艇上出了什么大事呢?
……
6小时前
空空的酒瓶正在飞艇驾驶舱内左右滚动、晃荡着,时不时敲打贼坚硬的舱壁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德里魄~德里魄~维谢尔格拉诺~”
不知道是他已经事先知道了他之前遭遇事件,还是他这人本来就过于“热情”。闻足了酒味的老船长“大副”,似乎早已进入了“醉酒”状态,忍不住嚷起了他家乡的民歌来,而贾莱姆却是完全听不懂他到底是在唱些什么。
这个下巴一圈络腮胡长,得五大三粗的大老粗,绰号“大副”的船长和早年战场上认识的老兵可谓“生死之交”。只是不知为何,他后来并没有和老兵一起找一块地方“安度余生”,而是选择了一家规模中等钢架快捷航机公司,做了一名普通的航迹空运的驾驶员。而由于他过人的胆识和对各个钢架线路的熟悉,使得他飞艇的业绩也跟着他的往返速率飞速提升并很快升到领航员的职务,并且被另一家空运公司作为航运储备人才给挖走并被安插在在其最大的空中邮艇上作为大副任职。而在其的老船长退休后,他便自然而然得接替了他的位置,但不知是他本人要求还是习惯称成自然,全船人至今还在叫他“大副先生”。
话说他现在所在的新列克郡号是一艘客邮两用的大型空艇,隶属于泛西南钢架经济后勤保障联合会旗下的一家颇具实力的快捷运输公司——西南联合航空集团。而新列克郡号其艇身,是用距今最近的一次钢架战争时期退役的某艘旧型军用空艇翻新而成,所以艇身异常结实,被公司誉为“不可能坠落的堡垒”。而在经过了新型的六分联体气囊技术的现代化改装以及多个外挂式备用速充气囊后,使得轴长超过500米的艇身载重量大大提升。而左右各3组,共计6个的28000标准推力涡轮的推进系统,依然保持着军工级别的零配件保养水平,可以在必要的时候给飞艇提速或者增加飞行推力。
艇上除了常规负责运送邮件货物的藏室外,还专门为一些需要从一个钢架快速抵达另一个钢架的乘客提供了转门的客舱。在货物和邮件运输的淡季,这艘邮艇便几乎都是靠客运业务来实现盈利的。客运高峰时刻,飞艇每次航行都可以接送超过100人的业务。
早在上飞艇前,老兵告诉过他:这位“大副先生”在战时就为人热情,很好说话。不过,他还是万万没想到他的热情劲超乎了他之前几乎所有对“热情”两字的上限。一上飞艇,就是好酒好菜招待他,最后还特地带他到了驾驶舱参观起他的“日常工作”来。一方面,也为了让艇上工作人员不要无端为难他的这位“朋友的孩子”。现在,大副他依然保持着那种兴奋的状态唱着那首走调还不算太严重的民歌。
“哎,那个大副先生,工作中喝酒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这艘空艇的主要导航系统都是自动的,除非有人故意破坏,不然就这一会功夫我……嗝儿……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只要他能保持那种愉悦的状态一直将他安全送达中央邦的话,这样也不算太坏。贾莱姆心想。
“啊~你们怎么又呆了?来,再给我开一瓶。”
大副此时发现被他拽进驾驶舱陪酒的那些家伙一个个呆若木鸡,不免觉得有些扫兴。
“啊……不是的。我实在是不行了!大副,求你不要再灌了。”
“混账!”
大副毫不留情得一巴掌扇向了一旁已经被连灌了三瓶陈年佳酿的通讯员们,打得本来就已站立不稳的他直接一个踉跄,翻出了舱门外,同时半个身体兜挂在飞艇外沿走廊的钢丝围栏边,开始剧烈呕吐起来。
“哇……哈……”
而正在掌舵的大副看起来却一点没脸红,依然驾轻就熟得打开了一瓶好酒。
“你可真是浪费,这么好的酒怕是你半年工钱都还不起呢!嗝儿……快给我喝光!”
不过,大副此时说的话语里却夹杂着大量酒气和酒嗝儿,还时不时用鼻子深一口舱内那弥漫的酒气,表情就如同老烟鬼抽着高级香烟所散发的烟味那般享受。
“看看,就凭他们这种酒量,怎么配在我的船上工作,嗝儿……要是遇到大风天,我估计那些连点小酒都撑住的弱鸡,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呢,哈哈。”
大副爽朗的笑声充斥着舱内,贾莱姆见舱内能陪他喝酒的人都已经被灌了至少一两杯,自己也识趣得趁他不备,偷偷打开了舱门。
……
此时的舱外。
“真是倒霉,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们几个被抽中陪大副在舱里吐酒气供他‘享受’。算上这周,我们通讯班的人几乎都已经被轮了个遍了,我都开始怀疑伙房和警卫班的那些家伙作弊了。”
外面的围栏边,其中一个吐完的飞艇通讯班成员正昏头昏脑得抱怨着。原来,每次大副的酒瘾发作时,他为了避免饮酒过度,都会拖其他人一起来喝并在“合适”的时机,以“怒斥”的方式结束。
“呜哇……”
而在他旁边那位穿着崭新制服,可连帽子都歪戴着通讯兵“新丁”,看起来被酒精摧残得更为惨烈。他的裤子和鞋面上都已经沾满了反吐出来的,沾满胃液和酒精的混合物。
“我说彼特,今天我们算是走运的了。嗝儿……有舱里那个倒霉蛋陪着大副,我们待会……嗝儿……待会就可以被‘解散’了吧!”
趴在新丁左手边围栏上的那位银白头发,鼻子高耸,面庞清瘦的高个,手里抓着自己的船帽那样假设着。
“是,是啊。卡瓦瑟基。嗝儿……我可不想我们几个晚上因为宿醉打呼噜什么的,而被其他乘务部的家伙给扔到吊舱外,嗝儿……过夜。”
新丁右手边的那位棕色卷发胖脸的老鸟蛮有把握得回答着卡瓦瑟基,同时将手里已经抓皱的那顶船帽重新带上脑袋。
“额啊……我想我们也该差不多回去换人了,今天可真是个倒霉的日子。”
此时,那名已经吐的一塌糊涂的新丁也回过了些神,他大声向两位前辈求助:“两位大哥,看在帕格瓦纳(第二次钢架战争时的通讯兵英雄)的份上,你们快带我回去吧,我不想再被关进驾驶舱陪大副‘聊人生’了。”
“嘘……你这个呆子!”
突然间,站在他左右两边假装呕吐的高级通讯员迅速用手捂住了他那张还在絮絮叨叨的嘴巴。
“不!‘大副’我不会喝酒!”
舱内传来了贾莱姆的委屈声。
“你不知道。”
两位老通讯员接着道。
“我们现在这样装作吐酒,是唯一能够离开的办法。看样子,今天大副的满足速度非常快。”
“是啊,不知道那个小子到底什么来头,能让大副那么高兴。”
“我也从没见大副敢在上班时喝那么多酒,如果你们能提前告诉我的话……”
新丁的神智依然没有完全恢复,不过他现在已经能克制自己说话的音量了。
“得了吧,阿列克斯。就算提前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再说了……”
他停了停,眼睛望着远方。
“到了我们这条艇上能去驾驶舱陪大副‘聊人生’,就是一项洗礼。今天我们选上了你,这也你的运气。这表示从此以后你就不再是‘菜鸟’了,你懂吗?阿列克斯。”
“早知道……在这船做空勤那么的……嗝儿……那么的悲催。我……我就去一辈子在航空塔钢架上做个普通的航空基站员。”
虽然他的语调还有点混沌,但意思还是可以让人听明白的。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你们听!里面好像已经没什么动静。我看今天应该大副的‘人生’应该也聊得差不多。”
哐当!
随后,舱门不知被什么人”咔”一下撞开了,那人随后就匆匆离开了。背对着舱门的三人不敢作声,就这样沉默了一会,阿列克斯还深深打了个酒嗝儿。
“你们看!那边有一大群黑鸟。”
此时,新丁阿列克斯用迷糊的眼睛引导着晃荡的手指,指着不远处的一些隐约可见,不停拍着翅膀的“黑鸟”。
贾莱姆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那是一间并不太大的卧室,里面除了一张单人床、一个床柜以及一具轻便衣橱外就再没有别的什么了。结实的舱壁,由温润的而稀有的地表神草软木材质作为梁架的装饰,屋顶上那盏战前式样的白炽灯略显昏暗。而在那暗光的照射下,周围便也显得略微陈旧。
但即使如此,像这样在飞艇上的单间对外售票价格依然是属于一等舱级别的。而贾莱姆因为有老兵的“特别关照”,而得以免费分配到这么一间单人房。
他一头栽倒在自己的床铺上,同时,脑中又浮现出那副挥之不去的噩梦场景:纷落的钢材和建筑物碎片,下层的毒雾和触手,还有那些一同掉下去的人,他依然还是无法将其抛到一边。虽然他知道,他现在的脑中不能再去想那件事。话说虽然老兵事先已经告知过他,大副从头到尾也没敬过他几杯,但也许是为了借酒消愁,他依然主动喝了几杯。然后现在他的脑子感觉又热又胀,同时这几天的疲惫也在此刻一齐爆发出来。他觉得有些累了,眼皮也不由自主耷拉在了一块。
“哎……”
他从床上翻身成仰卧的姿势,深深得叹了口气,就这样躺着睡了一小会。
笃笃笃……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恭敬而又清晰的敲门声。
“是哪位?”
“对不起,先生,这里是新列克郡乘务员,统一编号:0713。我们刚才收到紧急通知,要求对各位乘客进行复检。”
“一等舱票不是属于免检部分吗。”
“十分抱歉,先生。这次的复检是为了配合政府抓捕逃犯的例行公事,即使是头等舱也不能例外。”
“这样啊。”
他随后,很不情愿地从床上爬了起。
哐……
“真不好意思,耽误你们工作了。”
打开舱门后,但见一位身着空乘制服,带着黑框镜,文质彬彬的检票员已经站在他的房门前等候多时了。贾莱姆连忙赔了个不是。
“您好,先生。请出示一下您的空艇乘坐票据。”
“好,我找找。嗯?怎么没有?”
但在翻遍了所有上衣口袋后,贾莱姆突然意识到一个重大问题:虽然那时大副让空乘给他换了一张票,但一直到从大副的驾驶室回来。他都没想起自己把票放在哪个口袋,亦或者会在包里?
“不好意思,票大概忘包里了。”
他转过身去,走向床边,同时用尽可能小幅度的动作轻轻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然后,他拉开了他那只简易皮质旅行背包的大拉链翻找起来。
“没有……没有……这不可能。我记得……”
虽然他的话语声极小,但还是被站在门口等候的检票员那比兔子还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
“先生,你还好吧。”
“没,没事。马上就找到了,包里东西放太多,太乱了。看来还得再找一会。”
但此刻他嘴上是在敷衍,的心里却暗想:包里也还是没有吗!?
他开始将包里的大件物品,渐渐的由大到小。诸如:一套已经掉漆的军用铝合金材质行军炊事杯碗,一套可供换洗的褪色军装以及一些其他杂物。他还在翻着,这次他连额角再次渗的汗珠都无暇顾及去擦。
“先生,您的票……”
“等等!我……我马上就找到了!”
贾莱姆似乎变得急躁起来。
“不,先生,我意思是!”
“再等一会,拜托!”
他还在翻找着旅行包,最后几乎就要将它整个翻过来兜个底朝天。
“先生,您的票在……”
“好吧!”
最后,贾莱姆终于像是放弃了般停止了搜索,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看着床上那只几乎被他掏空的背包,同时打算接受检票员的“责难”。而检票员先生此时也用手轻推了下镜框,就要开始执行他的“本职”来,贾莱姆微微抬起头来,只是视线不愿意和他接触。
“先生,衣橱那边好像夹着什么,我刚才就想提醒你了。”
“什么!”
而当他回过头,第一眼就望见了那张正稳稳夹在衣橱门缝里,闪着金丝橄榄叶镶边的墨绿色联合快运协会标记的空艇一等舱票据。
此时,他才想起:当时,那张票貌似是老兵当着他那个老朋友空艇大副的面亲手塞进他上衣口袋里的。但为什么那张票会跑到衣橱门缝里去呢?
“啊……哈……哈哈,看我多差的记性。真是抱歉了,检票员先生,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
但无论如何,这张突然重又出现在他面前的票的确救了他一命,他的脸也瞬间转忧为喜。随后,他迅速起身靠近衣橱试图将那张票从缝里抽出。但当他捏住票据想要往外抽的时候,却发觉那张票被夹得死死的。就好像,就好像在厨门另一头,有个人正拿手用力捏着那张票据似的。
松啊……快松开!
但试了半天,他最终还是没敢硬来,转尝试将厨门打开一条小缝,好轻轻奖票取出。只是没想到他才将厨门稍微打开了点,一道瞳孔反射出的光芒就如一把利剑般,从那黑暗的空间里刺了出来,害得他急偏过脑袋,同时,在将票取出后迅速将厨门合拢。
“谢谢!您的配合,尊贵的乘客。祝您这次旅途愉快!”
随着房门的关闭,在确认检票员走远后,贾莱姆立即跑回了那只会从里面透“光”出来的衣橱侧面,小心翼翼将耳朵慢慢贴上去,可里面并没有传出什么可疑之声。带着疑问,贾莱姆又将身子慢慢挪到了衣橱正面,两只手轻轻搭在了橱门上那对复古的木把手上。
哗啦……
可结果在打开橱门的一刹那,整个衣橱内部的东西就像被打破了的鱼缸般,瞬间从里面都翻腾了出来,连带将贾莱姆整个人“冲刷”了下去,一同铺满了整个衣橱前的地板。
“真是吓死我了!为什么这衣橱会怎么乱?”
带着抱怨,拍着身上的灰尘,贾莱姆慢慢从那堆衣物中直起身来。看着那一地杂乱的旧衣裤和杂物,他顿时开始伤脑筋起来。
“可不管是谁的东西,总得帮他先放好吧。要是让大副看到自己把他分配的房间里的东西乱搞,估计下一站他就要把自己给赶下艇去了吧。”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弯下腰从衣物顶上随便抓起了一件物品,打算将它放回原位。
“哇!!!”
可在他刚想要用力拉扯那件皮质品时,伴随着一声女孩的惊呼,一个头戴泛黄的航空皮帽,眼睛上套着一副二战旧款的飞行护目镜的女孩,很快从那一大堆散落的衣物堆中蹦了出来。
“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