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路,狭窄而又不平,这严重阻碍了行动的速度。
而在赶路的过程中,贾莱姆也发现:不光是4号防区,其他防区也陆续有虫子从神草林的暗处涌现。势头和数量,绝对不逊于4号防区。
“哥哥小心!”
一只利箭突然从他后脑呼啸而过,正中一只刚从城头露出脑袋的虫子。
“啊!”
被苏拉皮那擦着头皮的一箭吓到的贾莱姆,慌忙远离了有虫子爬出的那边城墙。
“哥哥,你没事吧!”
“啊……没事,但为什么这边会有虫子爬上来了?明明我们还没到4号防区呢。”
摸着自己头皮惊魂未定的贾莱姆,很快发现了虫子攻上来的原因:因为这一侧的城墙并不是垂直的,而是呈现一定的坡度。而刚巧安装在这段城墙上的一门自动机炮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开火,虫子也就乘机都往这个方向攻了过来。
“苏拉皮,掩护我,我要把这挺机炮给修好!”
“可是哥哥,光靠我一个,怕是不行啊!”
“没事,就一小会,很快的。相信我!”
说罢贾莱姆一头就钻进了那台安装在城头,依然保持着待机状态的自动机炮后座,砸开了它的后盖控制面板。
……兹啦……
顿时,从里面冒出了一股烧焦的电路板气味。
“果然是这样,这些机炮已经很久没保养,里面的射击控制板件已经部分受潮了。”他思索着。
当然,对于拥有简单CM维修知识的贾莱姆来说,一般的CM上也常会遇到这样的短路问题。可即使如此,某些部件的短路问题他一时半会能解决的,多数情况是只能将受损线路板返厂检修。但今天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下面的虫子还在不停往上涌,而周围两个自动机炮的火力点却因为射击死角的关系,没法兼顾这边的这个防御漏洞。
可就在贾莱姆开始紧张排除电路故障时,另一只虫子从距离他不远的另一个城墙缺口处爬上来。
嗖……
瞬间,它就被苏拉皮给干净利落得一箭射了下去。
“没办法了!无论如何,先把它激活再说吧!”
看到那具掉下的虫子尸体,贾莱姆决定孤注一掷,绕开负责瞄准的控制系统单元,直接将火力输出那部分连接到了机炮底座的电源上。
……兹啦……
随着机炮电动转轮的通电声响起,那挺机炮的瞄准系统被重新打开了!不过,自动机炮的枪口并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
“关键时刻,还是人工操作最靠谱。”
贾莱姆边说着,边站机炮后方的瞄准控制台后。此时,那挺机炮的显示面板也如他所愿,出现了需要手工瞄准的提示。“受死吧!你们这些讨厌的虫子!”
终于,那门机炮在拥有了灵魂后,发出了巨龙般的咆哮。那响声,震得苏拉皮都不得不捂住耳朵远离。可此时她发现,距离她最近的城头又有几只虫子爬了上来。她松开捂着耳朵的手,拉弓瞄准那只已经在城头站稳的虫子,射了一箭。
嗖……
但看起来,那只箭并没有对虫子造成致命伤。即使已经趴在地上,那只虫子依然能靠前肢继续爬行,逐渐朝着贾莱姆所在的机炮位置的靠近。
苏拉皮忙抽取另一只箭,想要补上一箭。但不巧在她身后又爬上来一只虫子,她的那一箭只好送给了那只虫子。可当她回过头,想要给之前那只中箭的虫子再补上一发时才发现:它此时已经爬到了贾莱姆的背后,马上就要举起前肢朝着毫无防备的贾莱姆刺去!
“哥哥,小心背后!有虫子!”
她朝着贾莱姆大喊,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可那些呼喊都淹没在了机炮射击时的噪音里。
“不!”
啪!
幸而……
从对面第二防线塔楼上射出的一颗子弹,精确得击碎了那只虫子的脑袋。
随后那只虫子便如失去能源的机器一般,彻底瘫软了下去。见威胁已经解除,位于第二防线哨塔上的莫尔兹队长,此刻正站在3号塔楼的瞭望台上,朝着他们伸着大拇指。而得到鼓舞的苏拉皮似乎也来了劲头,继续朝着那些爬上城头的虫子射出弓箭。在他们两的前肢下,从其他方向赶来的援军,逐渐也将那些虫子给重新压制了下去。虫群见势不妙,纷纷放弃了这边的城墙,转而退往别的地方重新集结。
……
“哥哥!你没事吧!”
在暂时击退了虫子的这波攻击后,苏拉皮疾步跑向贾莱姆处。刚好,贾莱姆的机炮也因为枪管过热,而进入强制冷却状态。从后方赶来运送补给品的队员,也趁着这个时机加紧给城墙上各个火力点补充起弹药。
“看来它们暂时没法攻上来了呢!那些虫子也不是那么强嘛,尼耶?”
“哥哥,刚才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我真是担心死了!”
谁知,苏拉皮突然扑进他的怀里,让他没法再继续调侃。
“抱歉,那时我只想着,如果我不这么做,你和后面的人就会有危险啊!别那么担心,战斗才刚刚开始。”
他轻抚着苏拉皮的头,将她那捏着弓箭的手举到胸口。
“好吧,快别这这样了,尼耶。这样子不像以前的你,你不是说过你是个猎手吗?”
“可是,哥哥……”
“放心,接下来我会小心的。再怎么说,我也不能让我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妹妹担心呢!”
贾莱姆努力想把抱着自己的尼耶分开,但尼耶似乎还想抱着他一会。
“喂!你们几个,4号防区现在压力很大,这里没事的话就快过去支援一下!”
一个粗嗓门的胖墩队员,提着他那把管口冒烟的轻机枪,冲着贾莱姆他们大喊。
“好的,我们马上就去!我们走吧,尼耶。那边还有人需要我们!”
“嗯!”
随后,贾莱姆检查了下自己的步枪,确定打开保险后,朝着不远处的4号防区疾步跑去。
苏拉皮也恢复了战斗的状态,跟在他后面朝着4号防区进发。
……
“报告,第一防线的弹药已经快消耗殆尽了。虽说虫子的攻势暂时有所收敛,但我们估计,这波攻击只是它们的试探性的尝试,所以我们已经做好了战略调整,第一城墙的防线撤退工作也在准备中了。”
此时,位于灸阳塔塔顶的辛根镇长也通过无线电,得知了前线的最新战况。
“请你们务必在坚持一下,我这里还差50%的能源总量。另外,前线的驱虫瓦斯气压稳定,随时可以支援你们作战。”
随后,辛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那只布谷鸟时钟,指针现在还没过6点。看样子虫子的总攻很可能发生在夜里,可望着头上那部还在给灸阳塔核心水晶充能的机器,他却使劲摇了摇头。再看了看监视器上,灸阳塔附近的广场上,此时又聚集了不少镇民。他们有的持枪戒备,有的则干脆在广场上搭起了帐篷。总是,谁都想靠的理灸阳塔近一些,生怕待会灸阳塔开启后,自己没有置身于防御的光圈之内。
而在这些人中,达维和秋迪雅也努力穿行。
“不知道伟父他的防御系统搞得如何。”
达维牵着秋迪雅的手,在聚集的人流中穿梭着,同时担心得朝着灸阳塔望去。
“站住,到这里为止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也许是因为他们的穿着太不起眼,使得守卫灸阳塔的那名老警卫第一时间都没认出他们来。待达维和秋迪雅将头抬起后,警卫这才连声抱歉。
“真是不好意思,二位。因为听说修士长您在前线支援作战,所以我们也没想到你会回到这里。啊,秋迪雅礼官,能见到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怎么,现在后方就你一个人在维持塔楼秩序吗?”
达维貌似和那个灸阳塔的看守很熟悉,所以顺便询问了他一下目前的情况。
“实际情况你也已经看到了,能拉到前线的人都被拉上去了。现在这后方的大多数人,都是想进入塔内避难,但如果那样的话,一定会影响到伟父在塔内的工作,所以我和另外几个人行动不便的警卫,只能暂时将人群限制在这附近的区域。”
“我们有急事找伟父,希望你能让我们进去。”
“当然,只要是你们,随时都可以进去!”
那名老警卫,礼貌的给他们让出一条道来。随后,他们便走进了塔楼大门。而在警卫放他们进入塔楼后,之前有几个已经在塔楼周围游荡了很久的人,也看准时机一哄而上。
“等一下!这里不是你们能进去的地方。”
就在他们刚要踏进灸阳塔塔基的大门口时,迎面就撞上了那个老警卫,他迅速阻止了另几个想要强行进入塔楼的人。
“你!你是边防警卫员,你不在前线,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那几名看起来去不像是普通镇民的人,在露出衣襟的制服一角的,瞬间就被那名老警卫给识破了。
“少废话,我们是奉警卫队长的命令,前来查看灸阳塔防御系统的启动进度。”
“但我刚才接到的指示是,所有前线部队在灸阳塔启动前都不能擅离职守。你们有队长亲笔签字的命令吗?”
至此,那名两鬓已经斑白的老警卫,已经察觉到了异样,不再允许他们靠近大门。
“快给我们让开!我说了,是紧急情况!”
“不!除非你们能拿出队长的亲笔签名令,否则我就不能放你们进去。”
“你……总之,你今天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休想!如果你们是擅离职守,想做逃兵的话,我可要……”
可带头的那个人立即掏出了一个黑漆漆的金属管,抵住了那名警卫的腰部。
“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出声,让我们进去的话,我们就不找你麻烦!”
“就算这样,你们休想!”
随后,老警卫也迅速用手摸向别在腰间的手枪。
噗!
可由于周围的人太吵,以至于都没人发现守卫塔楼警卫此时已经中了一发钉枪子弹。随后,瘫软的警卫,迅速被三人带到了塔楼内。在瞅瞅外面没人后,三人立即闪进了塔内。
……
眼看着大批虫子,已经从左右两个方向的城墙下不断涌上,开始包抄4号防区外围的几个城垛塔楼。
“不行了,队长。4号防区已经快守不住了!”
她和贾莱姆所在的塔楼,即将被从正面爬来的虫子给淹没。队长当机立断,下令开启驱虫瓦斯。顿时,从城墙第一防线的塔基下,同时弹出了数十根用来释放瓦斯的喷射管。粉红色的云雾,开始从里面不断喷涌出来。
“全体撤回第二防线!”
随着驱虫瓦斯的散布,那些之前还堆积成云梯般高耸的虫塔,也如同失去了根基般得土崩瓦解,纷纷坠落倒塌下去。苏拉皮显然对那些气雾剂也产生了很大反应,幸而贾莱姆的及时发现,这才背着她随着大部队退了回去。而后,所有第一防线的队员,都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的武器和装备,带上伤员以最快的速度,从第一防线的城墙上往回撤退。
而此时,正在第二防线2,3号塔楼之间的城墙上,手捏怀表紧张计时的队长,焦急的回头望了下灸阳塔。
“要赶快啊!镇长大人。能不能启动,就看你的了。”
他嘴里默默念叨着。
“停下,停下来。救救我们,我们需要帮助!”
一个混沌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着,等苏拉皮再次恢复神智后,发现自己已经从城墙上被贾莱姆背了下来。而在此期间,他还顺便搀扶起了一名膝盖中刺的队员。
“啊……”
只见一根小指般坚锐的虫刺,直直得嵌在那名伤员的膝盖骨中,疼痛感让他不住得嚎叫着。但由于害怕将其拔出后导致的大出血,贾莱姆和苏拉皮也没敢随便帮他处理伤口。于是在那一路的拖行中,他的血也不断沿着那根虫刺滴下,形成了一条漫长的血迹。
望着从城墙上撤下的队员,贾莱姆粗算了下:到目前为止,从第一防线撤下的人中,已经有超过20名队员。他们大部分已经丧失或者部分丧失战斗能力,所以刚才的撤退时机显得恰到好处。
“哥哥,请你过来下好吗?”
在撤回到第二防线放下那名伤员后,苏拉皮突然将贾莱姆拉入了防御塔楼的一个角落,似乎想和他单独谈些什么。
“你有什么事?”
看着周围暂时没有人经过,贾莱姆这才接话。
“就在刚才,我似乎听到了一些悲惨的求助声。”
“什么?是谁被落在前面了吗?”
贾莱姆听罢,马上将头伸到他楼外张望了一番。
“不……哥哥,那声音……哎……也许是我听错了吧。”
“尼耶,你没事吧。刚才你好像有些走神了,趁现在好好休息下吧,如果待会战斗中也出现这种情况,那可不行。”
“但我总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战斗,到底值不值得。其实,我一直在想,哥哥你为什么会为了帮助这里的人而做到这种地步?明明我们才到这里不久。”
此时,贾莱姆瞥见了依然站在城头注视着前方战线的灸阳镇安全警卫部队队长。
“这是我们欠他们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小镇曾无私得接纳了我们,我们必然要知恩图报,把好人最到底。”
他又用手指着外面那些卫兵和平民志愿者。
“而且,你知道吗?尼耶。那些队员,包括那些人。他们其实也和我们一样,都是为了保护别人而战斗着。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能为保护自己以外的人而战,那是一种光荣。”
“我明白哥哥,可是我们……”
“别担心,尼耶。我当然没忘记我们的约定。我保证,在让你看到上面的天空前,我绝对不会让你或自己先挂掉。”
贾莱姆重新给子弹上了膛,然后自信得站起身来打算出去。
“哥哥……”
在贾莱姆出塔楼前,苏拉皮突然叫了他一下。
“怎么?”
“不,我没事了。”
可她最终并没对贾莱姆再说什么。她来到从离她最近的虫子尸体上,抽出了那只利箭,并用自己的身上的衣物擦干了箭头上的血迹,箭头上反射出她那沾满鲜血的脸庞。
“的确,就哥哥之前所说的那样。她现在正在为别人而战,还是自己所在意的那个人。而无论对手有多凶悍,数量又有多大。她都不能在它们面前露出一丝怯懦和担忧,哪怕只是为他们增加一丝生还的机会,她也绝不能再有半点疑惑。”
她呆看了那只箭几秒,将它塞回了背后的箭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