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飞的酒瓶和椅子不时飞过吧台……
此时的酒馆内,借酒撒风的闹剧依然没有谢幕,反而达到了另一个高潮。在一地的碎玻璃渣之间,只见一名穿着红底黑纹紧身衣,扎着的马尾也散乱开来的大姐头,正和一名已经打得衣衫破损,壮硕如牛的光头大汉较劲。
他们相互捏着对方的手掌,如顶牛般对峙着。而在酒馆其他地方,基本上除了被打昏的酒鬼外,能逃命的都已经逃得不知所踪。酒保更是吓得双手抱头,缩在吧台下的小隔间内一动都不敢动。
“快给我放手!你这……你这头发疯的母狮子!”
“你们先动的手,现在倒要我先停,难道你们怕了?”
此时的壮汉,似乎已经觉察到实力不如对方。或者说,他还没有完全喝醉。
虽然从场面上看,壮汉并不占劣势,但面对自己面前这头愤怒的母狮,他似乎开始有点想妥协的意思。
“你把这里搞得一团乱,大家都没法呆了!”
“你意思是,你要赶我走?这里本来就是大家都能来的地方,你凭什么赶我走?”
卡尔娜再次增加了腕力,这迫使壮汉放弃了和她重新谈判的念头。
“你……你这贱女人,别以为你是娘们,我不敢出手了。”
“是吗?有种你就试试把老娘打昏扔出去试试啊。”
“你真以为我不敢吗?”
在意识到谈判破裂后,壮汉的腰腹突然开始剧烈收缩,然后降低身子,猛地将卡尔娜顶向了一边的墙上。
嘭……
卡尔娜的背部重重撞得向墙壁,她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挣脱,但之前的她在和其他混混打斗时已经耗费了大量体力,现在已经接近极限了。壮汉接着抱起她的腰部,然后重重抛向了邻近的一张破木桌上。
咔……
被砸烂的桌椅和玻璃片,飞向四周。几块碎片不偏不倚,刚巧插在了某人拿起用来遮挡脸部的记事本封面上。
“大人!”
佩里坐着的腿微动了下,但在看到劳基尔兹摇头示意后,那条腿又收回了桌椅下。
“给我起来!你这头母狮子,你就这点能耐吗?”
这一次,卡尔娜也被甩到了距离劳基尔兹他们一桌的桌角下,桌子被震动剧烈摇晃。三人杯子里的水,也被晃出萨满了一桌。卡尔娜此时已经头部已经受伤,开始渗出血来。
“大人,我们是不是该……”
哈德曼似乎也坐不住了,他撩起了衣袖。
“别,再等等。”
但老绅士一伙依然不为所动,继续端着杯子喝水。
果然,没过一会,卡尔娜就又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扑向那壮汉。
“还不死心吗?你这娘们,今天究竟吃错什么药了?”
大汉边说着,一边已经做好了防御姿态。
呼……
可一只空酒瓶,冷不等照着他的脸颊狠狠砸了过去。大汉躲闪不及被重重砸到。顿时面部血流不止。
他捂着脸,一边朝后慢慢退步,脚下却一不小心被横着的木凳绊倒,笨拙得摔倒在了地板上。
“你也不过如此。”
卡尔娜手里捏着被砸破,露着玻璃尖刃的破酒瓶,慢慢走向那堆还试图挣扎爬起的肉块。
“看起来出人命了,大人,是不是……”
哈德曼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对旁座依然稳如泰山的老绅士恳请道。
“也差不多该让他们消停会了。”
老绅士着拐杖,平静地说着。
“是的,大人。”
在得到老绅士的应允后,哈德曼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手中还捏着酒馆凶器的卡尔娜走去。而佩里则摘下了他的金丝框眼睛,放到了自己的眼睛盒中。
“我今天就要让你知道,惹毛我钢臂连队伍的后果!”
唰……
就当那柄带着尖锐玻璃刃口的酒瓶即将刺入大汉胸口时,一只大手及时将抓住了卡尔娜的手腕。
“住手吧,这位大姐。要是再打下去,恐怕你就真要成杀人犯了。”
“啰嗦!都给我滚开!”
但没想到,卡尔娜不但不听,反而转身一记后手拳,朝着哈德曼侧脸猛挥过来。可没想到的是,她刚举起的另一只拳头,也被哈德曼死死捏住,动弹不得。
“说起来,这里还真没人看得惯你啊。”
满脸血迹的壮汉此时也从地上爬起。
“既然是你带头坏了规矩,也别怪我……”
壮汉随手抓起桌边的一只空酒瓶将它的末端砸了个粉碎。
“对不起,请你放下好吗?”
当壮汉刚要举起手中的碎酒瓶时,他的手也被另一只手给捏住了。
“你是谁?放手,我要宰了这臭娘们!”
“请你先冷静一下,我们老板还在喝酒,所以请你们……”
佩里死死抓着壮汉的手腕不放,同时用眼神示意他朝着劳基尔兹那桌的方向看去。
“你……你们管什么闲事,没见我手下都被这臭娘们给打了吗?总之我今天就是要好好给这个臭娘们点颜色看看!你快给我松手!”
“我还是奉劝你住手为好,另外别一口一个脏话说个不停。”
“真啰嗦,我看你他娘的也活腻了!”
可壮汉也显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什么都不想听了。他一挥手,手中的破酒瓶尖刃擦着佩里的脸,将她头戴的深蓝色圆顶礼帽给挑了起来。
唰……
霎时,一头银灰色的长发便如喷泉般从她飞去的帽下涌出。
“啊?原来你也是个娘们!”
大汉似乎有些惊讶。
“给我闭嘴!”
但似乎被是这称呼惹恼了,那个穿着西装,露出长发的女子突然大怒起来,她瞪大着眼睛并将抓着大汉的那只手使劲一扭。
咕啦……
“啊……”
剧烈的关节疼痛,使得大汉不得不将身体侧弯向一边,痛苦得抽搐了一阵。
“嘿!”
可随后,女人毫不给大汉喘息的机会,直接抬起膝盖照着他的小腹猛地就是一记。
“额……”
大汉中了这一击膝击后,整个人顿时弯曲得像个大虾米那样,痛苦得捂着肚子。
“你这人渣,去死吧!”
而此时,依然被哈德曼钳住双手的卡尔娜,也不失时机朝着那大汉的额头补上了最后一脚。
咚……
随后,大汉就如同一台失去动力的CM那般,慢慢向后仰面倒了下去。
“看你以后敢找老娘麻烦!老娘不宰了你!”
哈德曼见卡尔娜依然有攻击性,钳住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可被抓着双手的卡尔娜依,然像头母狮那样狂怒得嚎叫着,还妄图冲过去用脚再踢几下解气。
“给我规矩点!”
女人走到卡尔娜的侧面,一把夺走了可能被她继续行凶的那只破酒瓶。
“你刚才说你是钢臂连的人?就是那个刚刚消灭了这里附近赏金最高的根除者的那支队伍,为什么在这里打闹?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很有损你们队伍形象的……”
“我们……我……呜呜呜……”
可没想到,在佩里还没开始和她说教前,被哈德曼死死掐住手腕的卡尔娜却突然泪流满面,继而瘫坐到了地板上。
“哈德曼,你是不是弄疼人家了?”
见卡尔娜一下变成这幅德行,那个叫佩里的女人不得不尴尬得将眼睛重新戴上,同时质问起哈德曼。
“没有啊,我只是一直抓着她的两只手而已。话说起来,倒刚才被你教训过的那个光头,我看你下手很重啊。”
“在外面不能这么叫我,哈德曼。难道你忘了规矩吗?至于那个光头么……”
她瞥了一眼那位还躺着不动壮汉,用脚轻轻踢了踢那具已经完全没知觉的躯体
“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分寸。”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还活着!”
此时的卡尔娜,说着胡话,慢慢从地板上撑起身子,步履蹒跚地撞开了酒馆大门。
“喂!我说,这位小姐,你不要紧吧!喂?”
哈德曼大声询问着,想要追出去问个究竟。
“好了,哈德曼。她一定也有难言之隐,今天就到这里,让她去吧。”
目送卡尔娜离开后,老绅士这才拄着拐杖,从座位上慢慢站了起来。他走到吧台边,轻轻敲打了几下吧台。在吧台底下待了许久不敢出来的酒保这才小心翼翼得露出他的半个脑袋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周围已经没人再闹事,他才从吧台后探出半个身子来。
“抱歉先生,对今天贵店发生的一切,本人深表同情。”
劳基尔兹走到吧台前,随手从地上拿起一把残破的吧台转椅,和刚探出头的酒保调侃起来。
“额,哪里的话。这位先生,今天这里的事和您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再说这种事经常发生。您能在骚乱时没受伤已经算是万幸了,另外,你的人还帮我搞定了那个大姐头,在下感激还来不及呢!”
“哦?如果这种事经常发生而又没人阻止,你的小店不就做不下去了吗?”
“啊,那倒不会。”
酒保转身开始查看酒架并清点损失,有点年数的吧台上充斥着因打斗而留下的痕迹。
“我看你大概是刚来的,所以不知道吧。”
“哦?这话怎么说?”
“其实,像我们这个原本只是个输配站性质的小镇,是没什么人光顾的。特别是这里的精炼厂倒闭后。”
酒保清理掉了吧台上的碎玻璃。
“但自从一个叫什么根除者猎杀协会的分部在这里开设后,前来小镇的人就越来越多。而每次他们干活前和完玩活后,或多或少都会来镇里的酒馆喝上一杯。”
酒保转过身来,给自己找到了一只还没摔破的玻璃杯,倒上了一倍清澈的低度酒,苦笑着小抿了一口。
“别看店里现在这个样子,其实我们并不是单靠这酒馆的收入过活的。况且……恕我不能多言。总之,就算我想关门,怕是那些家伙也不会答应的。”
他用眼神瞄了瞄酒馆外,那些被其他酒馆赶出来的,还在犹豫到底该不该进来的酒鬼。
“是这样……”
老绅士略微摸了摸下巴。
“的确是这样呢。对了,话说刚才那个大姐头,是在这附近很出名的猎杀团队的领队吗?”
“你说的是刚才那头闹事的母狮子吗?”
酒保又喝了一口,他杯中的酒此时已经去掉了大半。
“听说她的队伍前几天刚刚猎杀了一只巨型级别的基地根除者,得到了一大笔钱呢!”
“哦?是吗?”
见酒馆里逐渐没了动静,酒馆门口聚集的人这才渐渐散去。
“是的,她的猎杀团队是这里最早住下的,之后每月几乎都有斩获。本来他们几乎每个早晨都会来我的酒馆喝上一杯,但不知怎么的,从上周开始就只有她一人来了。还不停得和我说了一大堆她队友的各种往事,害得我一个晚上都没法好好调酒呢。怎么,你是不是也来点?”
酒保还想给老绅士也倒上一杯。
“啊,不必了,你继续。”
“看起来她的队伍好像也损失惨重,虽然这次她得到的赏金已经够她十几年吃喝不尽了。知道吗?算上那个大姐头的队伍,截止昨晚,那只全镇通缉的根除者已经搞垮了18只猎杀队,足足18只队伍啊!不过话说回来,她们的人这次能成功猎杀那只巨兽,也算是为本地除了一大祸害。”
酒保一口气将酒杯里的酒给喝了个精光。
“好吧,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噗……
一包沉甸甸的布袋被丢在了吧台上。
“怎么样,倒是您这几位是不是也来点,我这里珍藏的……嗯?”
也许因为酒精的作用而让酒保反应稍稍变慢了些,但当酒保回过神后,他们三人早就推开酒馆的小木门离开了。
“喂!你的东西忘了。”
可整个酒馆,现在除了几个睡在一地玻璃渣中的酒鬼外,就剩他一个还算清醒的人了。酒保提起那个沉甸甸的袋子,在耳边晃了晃。随后,带着惊喜和机动,打开了那个装有金币布袋。
“没开玩笑吧。”
他从里面掏出一枚金灿灿的厚实金币,仔细揣摩起来。只见金币的正面刻着一艘装备精良的战斗空艇,而金币背面则是一个长相英俊,留着八字胡头戴飞行皮帽的空军统帅。在靠近金币下方半圈的边缘则刻着那么一排字符:希斯塔维利亚皇家铸币厂铸造。
“……难不成他们是……”
酒保依稀回想起刚才那个男人的面庞。
离开了酒馆后,三人继续沿着大路前进着。
“大人,那么说起来,会不会这次那个大姐头队伍里的人,是不是都已经……”
“我知道你也很同情她,但我们当务之急是要马上找到公主出走的线索。我们的人在既定港口并没有接应到公主,所以我猜新列克郡号一定是遇到什么特殊情况临时改道去别的港口了。佩里,现在马上去找最近的旅馆订房,这天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等明天,去趟那个猎杀者协会再碰碰运气吧。”
“是,大人!”
他身后的佩里点着头,迅速走向了离他们最近街道角的一家旅馆,那家旅馆的招牌上挂有两把银色的左轮枪标记。
……
“我已经看到了升降机的塔台了,还有一点路,就要到了!”
在沿着那根拦腰粗细的橙色输油管走了半小时后,贾莱姆和尼娅终于看到了通往管线镇外围缆车的那座黄黑相间的升降机塔台基座。和之前那座孤零零的灯塔不同,这座塔台即使是根基部位的油漆颜色都很鲜艳,看起来它一直都被人很好得保养着。穿过低矮的草丛灌木,他们最终到达了一排带刺的铁丝网围栏边。顺着蜿蜒的铁丝网,很快他们就找到了通往升降梯的唯一入口。
贾莱姆来到升降机旁的那根摇铃绳边,然后抓住它使劲拉下了那根摇铃绳。
噹噹噹……
飘渺的铃声从上方传来。
“下面是什么人?”
“是旅行者。”
贾莱姆对着拉绳边的那根管子大声回复了一句。
“这座塔吊不是给陆行者用的,你们还是找别的塔台试试吧。”
“为什么?”
“因为发动机快没油了。”
通话管里传来的回答令人沮丧。可这句话听起来也并非刁难,以至于贾莱姆抱着一线希望,试了试赛门教他的那句:“发动机没油了,但瓶里还有酒。”
等这句话传上去后,上面还是一点反应都没了。
“怎么,难道是自己找错塔吊了?”
咯噔……
就在贾莱姆还在纳闷时,一个被重新发动起来的电机声,取而代了上面的回答。不一会,一名用长布条将自己的脸包的严严实实的升降机看守便跟着升降机,缓缓降落在了他们面前。
“就两个?”
“是的。”
“没其他东西要带?”
“没有。”
“很好,你们跟我来!”
此时,尼娅却似乎察觉了什么似得,本能地朝着身后的草丛里望了望。
“尼娅,你怎么了?”
“不,没什么。我们走吧,哥哥。”
随后,那名看守示意带着防毒面具的两人跟他一起乘上升降机。
咯噔……
升降机随后在马达的驱动下,开始缓缓上升。他们脚下的的碧蓉林,也渐渐被薄雾所笼罩,最后变得什么都看不清了。
“你们不该这个时候来。”
一到上面,贾莱姆就被身穿斗篷,负责看守缆车的接头人抱怨道。
“现在管线镇处于隔离状态,你们确定要上去吗?”
“但如果不去上面,我们就找不到去往中央邦的空艇,请你快送我们过去吧,我们真的很赶时间啊!”
随后,斗篷男一边交给了他们一人一本已经准备好的通行证副本。一边启动了他手边的缆车控制台。
很快,缆车缓缓驶来的咯吱声,就从塔台对面的云雾里传出。
“好吧,既然你们一定要去,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斗篷男随即又说了句。
“但要记住,我只送你们过去。想要出来,你们得另找办法。”
随后,在接头人的指引下,贾莱姆和尼娅坐上了前往管线镇的走私缆车。透过周围的薄雾,缆车的另一头,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