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海鸭”内一切正常运转,没有任何突发事件发生,我也乐得清闲,听着眼前的这帮人吹水聊天是失去了过去娱乐方式的我最大的乐趣,奇谈怪论污言秽语满天飞的场景我前世几乎只有在论坛网站的匿名版才能看到。
农忙时节酒馆的生意在白天会相当冷清,与之相对的,就是如今这般的农闲时节,有的是闲汉在酒馆坐上一整天夜里才回家——至于多打份零工多挣点钱?可能有人会这么想,不过那种人久根本不会每天来酒馆打发时间了。而麦酒的酒精含量很低,只要不是凶猛的一直灌酒,是不太容易喝醉的。
就这样一直到了酒馆晚餐的时间,也就是第十七次钟声敲响、酒馆里点上油灯的时候——“海鸭”的晚餐时间大致上和天黑的时间近似,在夏秋时是第十八次。
不得不说这里吃的比家里好多了,新鲜鸡蛋做成的煎鸡蛋,回味浓厚的奶油汤,起码闻上去香喷喷的烤鱼,有时候还有烤鸡肉,哪怕同是腌肉也能尝出一点香辛料的味道,而理所当然的,“员工餐”里那杯麦酒我是绝对不会去碰的。
不过我没有太多时间享受这些“美食”(相对于家中而言),因为我还得和想把我留到半夜的帕菲作斗争。那个啜饮着理论上属于我的那杯麦酒的女侍用她的另一只手揽着我的肩膀,全身整个贴上来,带着麦酒和自制柑橘味香水气味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就好像真的喝醉了一样。
哪怕有一些特别的能力,我现在这副身体也就是一个发育严重不良的贫弱少女,力气实在是小的可怜。
“你不是巨能喝整天和人拼酒还没输过的吗?那么一小口一小口地喝酒算什么?”这是我在心里发出的呐喊,当然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说出来是做不到的。
这个女人过于明显地在装醉——她今天喝的酒可能连我都灌不醉,虽然我不敢试——只要不虾(并不是错别字),就连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我仿佛看到了五人组的脸色越来越黑的幻影了——还好他们被大哥“夜路见鬼”给带走了。至于求助其他人?他们正在起哄呢。
“我要早点回去了,帕菲,刚才大哥也说过的。”实在没办法的我只得搬出她尊敬信赖的兄长“夜路见鬼”的名义。
兄长的名头果然奏效,她的擒抱动作瞬间出现了缝隙,而我也趁机溜出了她的怀抱——动用伪墓志铭(青春破产版)的我是不会错过任何能把握住的机会的。
围观好戏的酒客们一阵嘘声。
“害羞啦害羞啦。”其实不怎么害羞,也就是有点用女性身体占女人便宜的负罪感。
“果然是毛没长齐的小鬼头。”别说齐了好像都没长。
“你丫下半身是废的吗?”对不起真的是废的。
“你不要就给我。”请拿去——前提是你得能过得了“夜路见鬼”大哥那一关。
“虽然看不太清,但是亚莎长得蛮可爱的,好像我也可以。”你想做什么?
酒客们的嘘声满是槽点——当然我给其中一个人的长相在脑内设定了一个“极度危险人物”的标签。
背起装满柴火的包裹,抓起另一个装着阿娜零食和我的工钱的包裹(好像比以往重了不少),我一溜烟从门口跑了出去(其实因为柴火很重手里还抓着东西所以脚速挺慢的)。
刚从“海鸭”离开没多远,呼啸的冷风就吹在了我裸露出来的脸和手脚上,适才快乐而热烈的气氛就像是梦幻的泡沫一样消散无踪。
只能说好歹比夜晚回家是暖和了一些,我缩着身子搓着手加快了脚步。
大概还有两天,母亲用纺织工场的边角料给我做的手套和袜子就完成了,也就忍两天而已——虽然我从未真正体会过北地严冬(无暖气),亚莎的记忆实感不足,那种粗制的手套和袜子究竟能不能抵御寒冷还是未知数。
很久没有体会过在傍晚时分行走在镇内街道的我感到有些新鲜,在清晨和夜晚,街道上都没什么行人,而傍晚几乎是行人最多的时候。
虽然并不是什么“潟湖镇的夜生活”看上去就像三流地方报纸的小版面社论标题一样的原因,除了小酒馆,多数店面在钟声响起第十七次时差不多就关门收摊了。真正的缘由是这时是教会发放救济物资的时间。
就像前世一样,教会通常也兼营慈善救济。潟湖镇的教会会在冬季对平民免费发放燕麦和木柴炭火,这也是我家虽然穷的穿不起袜子,但是反倒不怎么挨饿的原因所在,真没得吃了就吃存下来的燕麦,虽然不怎么好吃就是。
目前身为底层平民的我没有什么闲心去计较教会会不会贪赃枉法中饱私囊,只要他们能按时按量发放补助的木炭柴火和应急的粮食就行了。
小教堂的门口排起了长龙——不拿白不拿的东西为什么要放过呢?我觉得不愁吃穿的人还来排队的人可能是这么想的。
我在队列中看见了母亲和阿娜的影子(靠的发色,除了她们我没有再见过那种鲜艳的就像染过的金红色头发了),不过为了避免被认为是插队而被唾骂或者铁拳制裁,所以我没有靠近队伍,而是在周围等着她们。
没过去多久,领到了补助的母亲和妹妹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然后他们自然看见了我(还是那个负面意义上的显眼)。母亲还是一副惯例的古井无波的模样,而阿娜倒是很开心,要不是她提着的篮子里装满了木炭,恐怕早就冲上来抱住我了。
“亚莎哥哥,今天这么早下班吗?”阿娜知道我在打工,不过不知道我具体在哪里工作做的什么。
“嗯,老板有点事情,所以让我提前回来了。”比以往更加沉重的包裹让我实在腾不出手帮她提篮子。
“所以今天可以吃糖果了吧!”她的关注目标果然是我每天都会带的糖果,说实话我有点担心她吃坏牙齿——还好这个世界居然有刷牙的习惯,穷人用细树枝,讲究的用动物鬃毛制成的刷子。
“嗯,不过别吃太多。”就算是能刷牙也顶不住每天吃,更何况没有牙膏究竟能发挥多大作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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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视角)
“他们居然向镇民出售危险药物,简直无法无天。”强壮的男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他面前的桌子,震得上面的茶杯差点掉下来。
“确实,我们再也不能坐以待毙了,起码应该杀鸡儆猴。”另一个男人稍显冷静,不过他没有反对前者意见的意思。
如果认识这两位的会发现这两位分别是本地自警团的第二三把手,团长和第一副团长——而第一把手自然是镇长。
“也就是说,两位同意了?”最后发话的是真名除了妹妹以外已被人遗忘,外号却无人不知的潟湖镇里社会首脑人物“夜路见鬼”。不可能轻信一面之词的他已经调查过那个营地的状况了,确实有人在贩卖可疑的药物。
“镇长大人是不可能让我们以自警团的身份介入的,违者严惩不贷。”副团长慢条斯理地说,“不过他也说过另一句话,就是他不会追究任何和那些外人发生冲突的普通镇民的责任,自愿加入会长(组织的名字明面上叫‘治安维持会’)你们行动的‘普通镇民’有十一个,而他们的武器装备都是自备自筹的,和自警团毫无关系。”
“非常感谢两位的协助。”“夜路见鬼”对两人低下了头,妹妹被险些被下药让他实在不能再忍下去,他要痛下杀手了——起码对卖药的那个外来人营地而言,不送几个人去喂鱼根本解不了他的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