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视角)
潟湖镇西北方的确存在着一个岩洞,它位于一座十分突兀的十米来高的山壁上,因为遮风挡雨的便利,这个地方之前是镇上孩子们经常来玩耍或者离家出走的地方——在外乡人大批进入之前还是这样。
这种过于适合定居的岩洞不可能会被急需住所的流民遗漏,所以一批流民早早占据了这个地方。
作为过去也曾经是孩子们的一员,“夜路见鬼”和他的追随者们都对这里有着深厚的回忆,成为大人后没法再来玩了,不过地点以及周边的地形对他们而言都已经烂熟于心了。
几乎不需要指挥,由“志愿镇民”和“治安维持会”召集的镇民们组成的队伍就已经自行分散开来,扼住了几乎全部的通路——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人的。
面对这么多人的包围,营地里的流民既不瞎也不傻,他们也发现了自己可能被一些可怕的家伙盯上了,燃烧着火把的营地里乱作一团,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一个举着火把的瘦长的人影挥舞着代表和平的白色旗帜走了出来。
“想要谈判?”这在“夜路见鬼”的预想范围之内,所以他也从石块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两个手下,其中一人打着火把。
当然他们不是毫无防备地送上门去,三人都腰间都挂着刀剑,衣服里也穿着链甲以防万一。
双方的代表在相距不到五米的范围内停了下来,而流民营地方的代表没有带着护卫。
“夜路见鬼”扫视了面前流民的代表一眼,那是一个出乎意料年轻的男人,头上诡异地插着不知品种鸟类的羽毛,从外表上看,哪怕算上操劳和流离失所的也应该不超过三十岁,五官看起来也颇为端正,哪怕衣着破烂只穿着贯头衣和草鞋也有种英伟不凡的气度,并不像是作奸犯科之辈。
不过“夜路见鬼”并不会以貌取人,他自己就是不能以貌取人的代表人物。
“外地佬,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来。”“夜路见鬼”开口道,虽然他自己也算起来是外来户。
“我知道。”年轻男子说完简短的一句话便向后一挥手。
“夜路见鬼”和两名手下立刻做好了临战准备,不过迎接他们的不是箭雨或者突然冲出来的刀斧手,而是三个被揍得浑身是血、身上也只剩下内衣脸部却惊人地完好的男人,他们的神智已经模糊不清,看起来受了重伤。
他们被另外四个流民押着从围着山洞的简易栅栏门中走出。
“这三人因为向营地里其他人贩售药物已经被我们抓住,正在惩戒中,他们不可能只卖东西给营地里的人。所以我想你们是为了他们来的。这三个罪犯已经无法进入祖先神灵的领域,我会把他们交给你们。”年轻男子态度不卑不亢。
“你想用这三个家伙平息我们的愤怒?”“夜路见鬼”说道,“我们可不知道他们三个是不是真正的犯人。”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证明,但是我想你们手里应该已经有了购买他们弄到的药物并且弄出问题的犯人,可以让他出来指证。”年轻男人说,他的思路还挺清晰,“出于我们民族的习俗,我们没有殴打他们的头脸。”
“把那个胆小鬼败类带上来!”“夜路见鬼”指示手下,很快那个只穿着单衣不停地打着喷嚏的农民就被带了上来,如果不是山路难走,他连鞋子都不会有。
“有一个不认识,但是卖给我药的是这两个!”农民仔细辨认被押过来的三个男人,认出了两个,“他们还说有他们的药,什么女人都能到手,我就是被他们骗了,真的!”
“好了,带下去吧。”“夜路见鬼”让手下把试图辩解的农民带下去,这种小人他确实想要把他扔进海里喂鱼或者绑在麻袋里用石头砸死,不过他已经在公开场合答应了放他一马——在这一行混,遵守信用很重要,起码公开场合的许诺不能违背。
“看来已经证明了。”年轻男人刚一说完,便单膝跪下行了一个奇怪的礼仪,“我很抱歉我的人里出现了这样的败类。”
这下反倒是“夜路见鬼”这边难做了,对方的态度好得过了头,非但没有负隅顽抗强词夺理,反而抢先一步揪出并处罚了罪犯,而且把罪犯交给他们发落。而且真的没有一点作伪的样子。
潟湖镇的镇民不是不讲道理,哪怕是出来报复的好勇斗狠之辈也是如此。更何况还有十一个作为主力的“志愿镇民”,这些出身于镇中好人家的民兵们的衣甲武器还真是自备的,镇长付钱给他们工资而已,这些人比中下层的“治安维持会”往往要更讲道理一些。
“夜路见鬼”也明白这次寻仇大概是不成了,连身边那两位都开始互相大眼瞪小眼,他们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友好的外乡人。
“年轻人,你很明智。”“夜路见鬼”无奈地说,他只觉得自己挥出的一拳被对手躲开打在了空处——用的滑跪。
“我们因为战争流离失所,许多人在困境中化身邪魔,还有无数居心叵测之辈混进了我们的行列。”年轻男子站起身说,“我只是想希望你们能明白,不是所有外乡人都是恶贯满盈之人。”
营地的栅栏门沿上探出了两个小小的脑袋,然后被大人们给按了回去。
“既然完全没有包庇罪犯的意思,那么我们自然可以放心把人交给你们处置,”“夜路见鬼”咬着牙说,“当然,没有下一次了。”
“我们走!”巨汉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流民营地里当即传来了小孩的哭声。
而隐藏着的人群也不再隐藏,而是从藏身处纷纷现出了身影——这是“夜路见鬼”事先吩咐过的。
他们没有耽误什么时间,这个流民营地也的确没什么值得留恋的,所以匆匆地离开了
“会长,你真的不要那几个混蛋的处置权利吗?”出声提问的是自警团的副团长,他也是“志愿镇民”中的一员。
“他们三个都快死了,那些流民的惩戒是来真的。”“夜路见鬼”回答道,械斗和打架他是老手,所以能看出那三个人其实已经濒死了,“而且那个年轻人的威望更大一些对我们是好事。”虽然他是真的非常想亲手制裁那些险些害死他妹妹的男人——那么大的药物剂量如果真的全部倒下去的话,帕菲被麻痹的可能不只有身体。
“夜路见鬼”想起了那个样貌和名字都简直是倒错模板的男孩,原本只是因为那人母亲的缘故照顾他而已,现在却是结结实实地欠了一份无法回报的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