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潟湖镇并没有多少过往的行人,不过也没有几个外乡人,所以反倒还比较安全,而且我们的“兄妹”的护卫也不是空手而来,这个不务正业的酒保在大衣里似乎藏着连鞘的单手剑或是短棍样式的武器。
倒不如说这位护卫本人显得比较可疑,其他脸熟的人们想要向我们“兄妹”倆打招呼的时候都迟疑了片刻。
岱托看上去确实像是颇为称职的护卫的角色,位于我们两人的右方最便于保护的位置,不过护卫穿的比守护的对象还要好是怎么一回事?再加上身为纺织女工的母亲每天挣不到多少钱还要当单亲妈妈拉扯两个小孩长大,根本不可能有钱请护卫接送。
母亲似乎谨守着劳动挣钱的准则,不肯轻易接受他人的恩惠,昨天她也用肢体动作(就是带着悲伤的眼神看着包裹里的银币)问了我那份钱的来历,直到我说出来救下了帕菲的时候她才轻轻点头表示认可。
虽然他们大多也知道我在酒馆帮工,不过不知道具体能挣多少,“夜路见鬼”也很体贴地对外模糊化了我的工钱,毕竟哪怕只有一个人因此动了歪脑筋,在没有行人的夜里拦截独自走夜路的我,以我这种贫弱的体格也是没法对抗的。
所以在他们小声的议论中好像制造出了奇怪的传闻——足够让岱托脸发绿的传闻。听力非常好的我能听到“终于”“恭喜”“什么时候结婚”之类的单词,事实上我也感觉有点不太舒服,毕竟母亲的名声风评被害谁都不会开心。
“岱托,下次早上最好不要来接我们,中午和晚上就可以了。”我戳了戳岱托的腰眼,他就像被什么吓了一跳蹦起老高。
“亚莎你别突然搞这种事。”他明显不太开心,“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早上不用来接,中午和晚上来比较好,大哥问起来就说是我说的,他应该会明白怎么回事。”“夜路见鬼”是一个不会给自己起绰号——我不止一次想把他的绰号改成比较符合黑道印象的“夜路死苦”——但是非常人不可貌相的大佬,相当精明而且出乎意料地体贴的那个人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为什么,早上也可能有危险啊。”平时挺聪明的岱托这个时候就像个木头脑袋,当然他要是有我的听力能听到其他人的议论大概也能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哪。
非亲非故的男人清早送寡居女性的孩子上学,稍微有点联想能力的人都能脑补很多奇怪的东西出来,更何况是冬日里缺乏娱乐手段的镇民们,聊八卦是不少镇民平日里最大的爱好,而且这个爱好不分男女。如果没有迅速把谣言扼杀在最初,恐怕在添油加醋之下母亲和岱托可能都找不到另一半了——当然,母亲再嫁我绝对要严格审核。
“你别管了,听我的就行。”我用力猛拍他的后背,就像施密茨对我做的那样,不过效果除了让我的手变得很疼以外毫无作用,岱托本人好像不痛不痒甚至露出了有点享受的表情。
“对了,昨天大哥去做的事情一切顺利吗?”我突然想到了昨日我提前回家的缘由,“那个下Y——做奇怪事情的家伙后来怎么样了。”想到阿娜在我的身边,于是我便换了一个说法。
“嗯,”岱托迟疑了片刻,大概是在思考要不要告诉我,不过可能想到我也算是酒馆的员工,迟早也会从别人嘴里得知的,所以他还是说了出来,“很顺利,顺利地过头了,那个流民营地自己事先就把卖那些东西的人抓住了,我们的人到了以后直接有个人出来把他们交给我们发落,不过大哥没要,那几个人好像被他们自己人打得已经快S——快升天了。”
岱托瞥了一眼藏在我身体后面的阿娜(我觉得再过几年大概就要藏不住了),然后接着说道:“至于那个胆小鬼,毕竟稍微有点将功补过,所以大哥遵守承诺放了他一马,洗了个冷水澡给他留了一件衣服就让他走了,后面看他自己,不过我想他应该不会再来镇上了。”
冬天泼一身冷水不擦干,然只剩单衣跑回村子?如果命不够硬和直接处死也差不了太远,而且谁知道回家以后会不会有家法等着他,不过那人也是活该,又蠢又坏不值得同情。
一路上我和岱托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天,基本是昨晚发生的事情,甚至谈到了那个流民营地代表的样貌穿着,从他的描述听起来很像是地球上新大陆原住民传统服饰的模样。
把我们送到女校的教室门口之后,岱托便离开了——走之前他似乎还想突然袭击我的头,不过被有墓志铭(体验版)我轻松躲开。
但是本来非常活泼的阿娜这次就像别人家的猫一样老实安静,没有说过一句话,让我有点担心她。
“阿娜,怎么了?那个叔叔名叫岱托,名字很怪,长相也不好,不过的确是个好人哦。也是哥哥工作时的朋友。”我摸摸她的额头,觉得还是害怕生人尤其是成年男性的问题,平时身边见到的都是女性,亲近的“男性(起码表面上是这样)”只有我一个,我还长着这么一副尊貌,会害怕男人也是很正常的。
“哥哥和那个人关系很好?在工作的地方,有很多朋友?”阿娜的表情和语气都表现了她的不悦。
“有几个吧,阿娜不也有很多朋友吗?”是更让人头疼的独占欲吗?难道我的妹妹有滑向骨科的深渊的趋势?不过似乎我们理论上真的能结婚,还不违背现时大众的伦理道德。这个世界上养女和儿子结婚成为儿媳,养子和女儿结婚成为赘婿好像根本不是问题,在地球的旧时代也是如此。
不过如果是同性就另当别论了,按照时代和地点这是个可大可小的罪名。
“唔,”阿娜似乎是能接受好像又不能接受我的这个说法,表情非常复杂。
“要上课了,去和你的朋友们打招呼吧。”我拍了拍阿娜的肩膀,转身离开时有点不敢看她的表情。
阿娜对男性都如此防备,对理论上更加麻烦的女性敌意恐怕会更强,我在心里下定了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帕菲的事情的决心。
一不小心暴露了正体该怎么办?阿娜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大骗子?这副身体除非完全不成长,不然有些东西在几年后就很难藏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