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去镇里,带人找你哥哥。”母亲断断续续地说,她像是喘着最后一口气一样。
如果不是她的胸口依然在起伏,阿娜甚至会以为母亲已经死去了。
阿娜今天第一次因为母亲“找到亚莎”的话语而迟疑了。因为母亲的伤势实在不容乐观,哪怕她说自己没事都像是在强撑,阿娜不可能把受了重伤的母亲丢在这里去寻找不确定是否存活的亚莎的踪迹。
而阿娜自己刚才就用身体(别人的)体验了一次轻银这种奇特的金属作为武器的威力,单纯以破坏力而言雨滴状的轻银可能也就和飞刀飞镖之类的小玩意类似,连人类的骨骼都无法切断,但是架不住它实际上是可控的,而且距离越近操控性就越强。
旋转破坏皮肉、在伤口里改变形状,或者简单粗暴地往伤口里发力挤压,这些都是身为初心者的阿娜能做到的,没理由那些从小练习的袭击者做不到——虽然他们在一个完全丧失了理智和警惕心的首领的带领下彻底全灭了,但是不能否认他们使用轻银的经验。
女校的课程中有简单急救的课程,而阿娜是一个还算认真的好学生,然而冰天雪地一个只有纸上谈兵知识的小女孩如何急救?母亲甚至连站立行走都十分困难。
再等下去母亲肯定会死!这是阿娜做出的判断。
但是她又不能离开这里出外求援,如果有豺狼野狗之类的野兽循着血腥味摸到此处,那么母亲一样是死定了。事实上,她甚至可以听到不算太远的地方的冬狼的嚎叫声。
潟湖镇周围的森林里有狼群和野猪,甚至还有熊出没,几乎所有的孩子都会被嘱咐不要轻易靠近森林。
哥哥生死不知,母亲的脸色仿佛越来越差,阿娜再次感到了无力和绝望——她刚刚同时对付五个人成功得手产生了那一点点安心感也烟消云散了。
“是谁!”阿娜抬起了头。
一个没有打着火把也没有提着油灯的人影靠近了她们所在的位置,极度紧张的阿娜聚集起了她能控制的全部轻银,在母亲和她自己身边制造了几面盾牌——她的实战技巧基本来自刚才的敌人和母亲,所以只能是依葫芦画瓢。
“别过来!”阿娜见到对方并没有减速或者停止的意思,大声喊道。阿娜的声音的确没有任何威慑力可言,不过她现在有能对付任何一个人的自信。
“请别动手,我不是你们的敌人。”那个人做出了友好的手势,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女人,“我认识你的‘哥哥’,她在镇里的酒馆打工。”
她?你不是知道是哥哥了吗?不速之客好像用错了人称,但是阿娜并没有太多功夫去计较语法问题,她把自己想要纠正对方的强迫症抛在脑后——“别过来,不然我不客气了!看到地上的这些人了吗?”
自称没有敌意不是敌人那就不是吗?刚从生死边缘走过一遭的阿娜现在对所有人都抱持着不信任的态度,就算认识哥哥知道他在酒馆工作又能怎么样?那些绑架他的人应该也知道。
“嗯,我现在确实挺可疑的,不过我有办法洗脱自己的嫌疑。”不速之客停下了脚步,然后突然加快了步伐,“你的那点伎俩对我没用。”
“我说过了!别过来!”在阿娜的指令下,两盾牌变成了刚才击倒敌人首领的短矛,以极快的速度飞射出去——目标是对方头部和胸口的要害之处。
头一回杀人就已经杀了五个人的阿娜已经不在乎手上再多一条人命了。
但是结果却出乎阿娜的意料,她能想到对方可能会躲开轻银标枪,可能穿着甲胄所以对胸口的一击难以奏效,但是却想不到对方直接用手臂和身体抗下了两击。
不速之客的跑步姿势非常古怪,同手同脚的模样甚至有些像马戏团里的木偶表演,但是速度却惊人地快,甚至阿娜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到了面前。
那个女人在地上刹出一道雪痕才停了下来。
“小妹妹,我的嫌疑洗清了吗?”,她摘去兜帽,露出一张气质高雅的笑眯眯的端正脸孔,阿娜觉得怎么看这张脸都很渗人。
这样能洗清嫌疑的吗?阿娜觉得逻辑上很有问题,不过起码证明了对方有不需要耍诈带走自己和母亲性命的能力。
“我能救你的母亲。”女性简单的一句话让阿娜的精神振奋了起来,“而且能让你们摆脱现在的困境——小妹妹你不会认为自己杀了五个人接下来还能安稳度日了吧。”
就算自己实际上只是防卫行为,但是这个从未听闻的力量就够引起镇民们的恐慌了——不说其他,那些曾经的朋友真的还能像以前那样相处吗?阿娜低下了头默然不语。
“这个绑架你的‘哥哥’,想要杀死你和你们母亲的人,背后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他们在这一次失败以后明显会派人来调查,而到时候你的情况肯定会被察觉。”女性耸耸肩,这个看起来很滑稽的动作却无法逗笑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当然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你母亲的伤势,在这等我一会。”
女性走到一具袭击者的尸体身边,然后——
抬起脚把尸体的头颅踩得粉碎,就像是踩西瓜一样,乱七八糟的不知名液体固体飞溅而出,甚至溅到了阿娜和她的母亲身上。
“唔呕。。。。。。”再也忍不住的阿娜掉转过头,趴在地上大吐特吐,普通的十来岁的小女孩没有直接昏过去已经可以说是精神异常了。
女性给所有的尸体都如法炮制了一次,可怕的力气甚至可能比棕熊还大。
阿娜吐得几乎昏了过去,她的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
几分钟以后,女性回到了阿娜的身边,她的手里好像拿着什么用木头临时制作的非常难看的东西,像是——担架?
“抱歉,小妹妹,画面可能有些过激,不过这是为了消除你杀死他们留下的证据。留下的轻银拜托你回收了,我的‘这副身体’——啊,没事。因为我现在没法操控轻银。”女性轻松地说,根本不像是刚刚踩爆了好几人脑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