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锲的剑把他面前的桌子和上面的文件一并斩成了两段。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绝望和悲伤,泪水顺着胡须滴落地面。
而他的老伙计斯福尔扎面容险峻,满脸怒容。配上满脸的络腮胡子越发像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在威吓过路人。
两名军官刚刚从星坠市里接到了一个消息——城中的富商雇佣的一批猎魔人和佣兵在今天早晨被发现全都死在了他们位于城外的营地中。这也是那份已经变成两半的文件上的主要内容。
而罗锲的大儿子赫塔正是那批猎魔人中的一位。
全世界的名门望族基本是被当地的其他人憧憬的对象,有的是人削尖脑袋出卖身体乃至灵魂也要挤进豪门成为其中一员,不过锦衣玉食之下也会催生一些不太安分的子弟,罗锲的那位儿子正是其中一位。明明身具罕见的天赋异能,还有着含着金勺子长大的优渥生活,然而赫塔却早早抛弃家族离家出走,跑到别国去当了兴趣使然的猎魔人。
离家四年之久的赫塔前不久寄来了想要和家人和好的书信,在信中他自称会顺道接星坠市附近的委托回家看看。仅仅是不听话的傻儿子而已,也没有犯什么大罪,这么多年罗锲对于长子出走的怒气早就变成了对独自在外的儿子的担忧。所以对于愿意和家人和好甚至可能回归故里的赫塔,罗锲还是非常期待的。
然而这一切都在刚才被证实不过是泡影。
从几个小时之前被他们问询的年幼贵族小姐和她的蛇人奴婢嘴里得到了佣兵队全灭的消息已经让罗锲心神不宁了,而现在星坠市的官方文件证实了她们说的确实是真相。
虽然双方口径中惨案发生的位置不太一样,而且那位蛇人奴婢说她在佣兵中感觉到了她那些可恨同族的气息,然而遭受丧子之痛严重打击的罗锲已经没有在乎那些细枝末节的余裕了。他只知道自己的儿子参加了回乡的团队,然后死在了路上。
他的脑中现在只有昔日儿子的音容笑貌和那一封带来惊喜的家书的记忆片段不断闪回。
斯福尔扎淡定了不少,虽然他也为老朋友和看着长大的孩子死去而感到悲伤和愤怒,不过他还是保留着思考的能力。他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在这之前得到的情报,而且立刻发现了其中存在非常明显的异常。
地点和事件都完全对不上,在那个叫做克什么的蛇人奴婢的嘴里佣兵们是在她接受问询之前数个小时死在森林里的,而星坠市的报告中惨剧是发生在离城市有一些距离的猎魔人营地,人发现位于野外的猎魔人营地的惨状,报告给卫兵,一路传达之后制成报告发给位于距离城市有三个小时以上骑马路程的封锁驻地,这之间最起码要过十几个小时甚至一天时间。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他心想。
看着失魂落魄的老友,斯福尔扎觉得应该给一些动力让他重新振奋起来——哪怕这个动力不太对劲。
“老东西,你就这么自暴自弃?”斯福尔扎对着罗锲恶狠狠地骂道,虽然他的年纪比罗锲还大一点,“赫塔那小子命硬的很,还没确定真的死了呢。而且你难道脑子进水了?没发现之前的鳞片**说的和报告不一样?这种玩意就是西里乌斯家的蠢货都能看得出来。”西里乌斯是一向和罗锲和斯福尔扎两家不对付的敌对派系家族。
挨了一通臭骂又没法还嘴的罗锲总算是清醒了一点点,他总算是发现了其中不对的地方。
“森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那一对诡异的主仆,说不定都是指向这次事件的线索。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儿子可不一定真的死了。”斯福尔扎说,他的表情和语气也没那么凶了,毕竟扮黑脸只是为了让罗锲重新振奋而不是真的心怀恶意。
分割————————————
星坠市是温尼西亚的首府,也是最大的城市,没有之一。
和很多首都是所在国家的吸血鬼寄生虫不同,星坠市的繁荣并不是建立在榨取其他地区上的,反而应该说星坠市几乎就是温尼西亚本身。
因为被教会保障独立(代价则是不能主动进攻蛇人以外的人类国家)而不需要任何城防的星坠市还有着一个优良的天然深水港,这里在冬季海水也不会因为严寒而冻结,和夏秋还挺活跃,冬天就变成自闭城镇的潟湖镇完全不一样。
当然星坠市也不是完全任人宰割全靠教会庇佑的鱼肉,主要由富裕平民和贵族组成的温尼西亚民兵可能在扩张方面缺乏动力(好像也没法扩张),但是他们在保卫自己的生活和家园方面绝不缺乏血战的勇气和意志。温尼西亚军队在武艺和实战经验上比不上一些武德充沛的国家,不过富有也让他们的装备非常精良,而事实上温尼西亚也是已知的最大武器装备出口国。
实在逼急了还可以随时靠着银币攻势从外国弄来一帮只想着挣钱的家伙壮壮声势。
极其便利的交通、十分安全的环境,配上低廉的税收(毕竟城市维护成本实在不高),让星坠市成为了这片大陆上北地最核心的贸易中心。
我为什么知道这些?并不是我奇差无比的地理突然开窍了,而是渊博的克劳迪娅在马车上给我的补课,她讲的比书本上通俗易懂了太多了。也不知道以她的年纪是怎么学的这么多的东西——我询问了克劳迪娅的年龄之后得到的结果是她也才十六岁而已,虽然比我估计的十五岁大了一岁。
潟湖镇的商队在经过极为简单的盘查以后便被放进了城市,而这也就到了我们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小小姐,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潟湖镇吗,星坠市是个好地方,不过各种奇怪的家伙也挺多的?”这是那样一副尊荣还在卖萌想着泡妞的森,我真的很想给他思考的部位来一脚——至于他用什么地方思考的?反正不是大脑。
“大,大,大,大小姐,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您收下。”这是非但不收车费(话说我和克劳迪娅有这种东西吗?)反而拿了点潟湖镇的特产给我们的布罗大叔,希望他不要留下口吃的毛病。
“小心为上。”这是不怎么喜欢废话的新羽,虽然这人在路上的表现其实挺健谈的。
“。。。。。。”这是红着脸向我和克劳迪娅挥手的潟湖镇年轻单身汉们,回去找镇里的女孩子们去!
虽然在心里充满了吐槽,但是我还是笑着向他们挥手告别。
虽然生活贫困艰难,但是我一直觉得在潟湖镇的日子过得还算自在,大概就是因为这些善良朴实的镇民们。当一切结束之后,就带着阿娜和母亲再次回到这里生活吧。